很多人不知道,我姓徐,我的母親也姓徐。我從母姓,因為媽媽家族沒有兒子,所以我姓徐,為的就是為媽媽家族傳宗接代。
年過25,生活最大的變化之一就是身邊有愈來愈多的朋友、兒時玩伴結婚。身為男同志,沒想到我也年紀大到要面對父母親耳提面命的「結婚壓力」了。
幾次跟我媽wechat視訊,有意無意她都巧妙地把話題轉移到「我有沒有女朋友?」她十分傳統,自青春期以來,關於愛情、性愛這一類的討論,不曾出現在我們兩人之間,所以我並不排斥與媽媽聊這種話題,我可以藉此了解她的想法。
但這讓我想到3年多前,大學畢業後,從台北搬回台南等當兵的那幾個月。在台北生活的那5年,見到各式各樣的人事物,想法改變了許多;而我媽從小到大,沒離開過家鄉,所以那幾個月,我們常常因為觀念不同而吵架,從中午要吃什麼吵到我的職涯選擇。後來媽媽撂下一句「隨便你怎麼想」,這種話讓人聽了滿心寒的,代表她完全放棄和我的溝通,但我所希冀的,是她對我的認同。
開始當兵後不久,在網路上看到「前世今生催眠治療」,我決定看看與媽媽的前世關係。它是團體式的治療,前一天禁止喝咖啡及酒,治療師在催眠之前,解釋了催眠的科學依據後,便引導大家放鬆,很幸運地,我進入了被催眠的狀態。
看到的第一個畫面是一位書生的步伐,正在赴京趕考,那正是前世的我。被催眠時所看到的畫面,是空間與時間交錯的時間軸,我在赴京趕考的時候,有一位女人正在河邊洗衣服,她正是我的母親,也是我前世的母親,就在那一刻,我的眼淚不停地流,意識是有的,但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時間拉回我剛出生的時候,那時我還是襁褓時期的嬰兒,還在嬰兒床裡,家裡是小小的、簡單的平房,在鄉村地帶。然後我看到前世的父親走出家門,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母親從不抱怨,一個人拉拔我長大。後來,我中了科舉,在京城裡當官,便鮮少回家鄉看媽媽,她一直守寡,我還看到政府為立了一個貞節牌坊。
催眠最後,治療師叫我們問自己三個問題,然後在前世裡找答案,我的其中一個問題就是「要不要跟媽媽出櫃?」
我再看了一遍前世,用心去感受她所帶給我的愛。身為一位母親,她最偉大的地方,不只是付出,而是包容;離開家鄉到京城裡工作,的確知道她對我的思念,相信她一定是掙扎的,但她總能夠包容我,尊重我的決定,讓我往更深的地方飛去。
回到今世,我離家更遠,在海外工作,身為同志,我相信與家人的距離美,如果在台灣,那一定是兩天小吵三天大吵,而隔著一段距離,透過視訊,她表示對我在感情方面的關心與急切,但又無從插手,這樣一來,我也在建立一種相處模式,讓她學習如何對我的感情事放手;而對我而言,我的確希望能對她坦白出櫃,而在海外的這段日子,正是準備的時間,一點一點與她溝通我所選擇的生活。回到根本,她只希望我幸福快樂,獨自在海外的期間,我培養對感情的態度,學習取捨及判斷,期待有天能夠找到能夠相互依靠的另一半;紮穩經濟基礎,讓她知道我有能力照顧自己,這樣她可以把焦點放在我的感情是否幸福。
有很多朋友說媽媽一定知道兒子的同志身份,這點我不否認,畢竟我滿明顯的,但就把它當作彼此不說破、不證實的曖昧猜心遊戲吧。該不該跟她出櫃?我當然希望跟她坦白,只是我也很明白,現在把這件事說開並沒有幫助。待我找到幸福,一定會帶他回家拜見,我最敬愛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