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9日 星期日

潮吹 - 男同志情色按摩師的性愛開發體驗

 《潮吹 - 男同志情色按摩師的性愛開發體驗》文/ 道德騷貨德克斯特

- 謹以此篇,獻給性工作者
來接我上電梯的時候,他像上次一樣,趿著一雙加了厚底的布拖鞋,鞋上兩條合不攏的小腿,佈著密密細細的黑灰色的毛鬚,雖然被腿毛掩蓋住了,但偶爾露出幾面小腿肚的小面積,略顯乾燥,卻因此有種鄰家男孩氣息。及膝的咖啡色短褲褪了一個水洗色階,不知怎麼地有種勻均的親切。一件靛藍色的騎士夾克,墨黑色的螺紋領口開襟,在圓領的黑色T-shirt下,微微探出淺淺的鎖骨。口罩遮住半面臉,戴著一副膠框黑眼鏡,既圓又方,像是警察會戴的那種。那樣正氣澟然的眼鏡,彷佛是刻意揀來擋住桃花眼,透著鏡片,我看見他一對粉白的臥蠶,左眼臥蠶上點了一珠深膚色的小痣,瞇眼笑著說:「你是會做瑜珈的那位。」
我便也有些尷尬,在舊式電梯的狹小空間,更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只好哈哈笑了幾聲。想起上次點他做消費,過程翻雲覆雨,沖完澡後,為了舒緩性愛所帶來的身體痠痛, 我索性做起了八肢瑜珈的體位法。他便嘖嘖稱奇我的柔軟,說練瑜珈的身體真的很騷。我們後背貼前胸抱在一起,他的雙手扶在我的腰間。在鏡子前,我像一株藤蔓,曲著腿勾著他的腿,雙臂高纏在他的後腦杓,他又說了一次,膩聲輕語地:「你是大變態。」我們就這樣玩著鬧著。忽然之間,傳來開門的鑰匙聲,我從門隙看見一肢白色無袖背心接露出的肌肉胳臂;他急忙箭步前去壓住門,對門外的人說:「再等一下下。」原來我們早已玩到超時,下一組客人的按摩師要來準備了。
就像世俗對「熱情」兩個字的勾勒,如果你做一件事的時候,忘掉了時間,那就代表很享受整個過程。我想不只有我,他也享受這個性愛體驗,過了時數,還渾然任性地繼續跟我玩鬧著。
那天我本來是約了一個網友做愛的,但被他擺了一道放了鴿子。他是個有伴侶的人,行事特別低調,在交友軟體對話,他從來不提供臉的照片。老實說,跟他聊天也不太對頻,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捎來訊息,說想要跟我做愛。他不是固定週末放假,所以我總是以週間沒有時間為理由,闌珊地婉拒。
那天星期四,適逢我請假,在沒上班的早上他又敲我,我抱著想要解決掉一件事的想法,答應了他。一般來說,要約炮的心情是很興奮的,但到了前半小時,一個年近四十歲的男人卻搞已讀未回,我心裡有底,十之八九他是爽約了。我冷冷地刪掉和他在交友軟體的對話,也並不封鎖。
網路的年代,代價就是約定被隨意地貶值,即使是一位四十歲男子,我以為他可以成熟到開放誠實地溝通。我學到了,這從頭到尾都和年紀沒有正相關。
我有經驗地把對話刪掉,圖一個眼不見為淨,但還是悻悻然若有所失。心想我活該落單,誰叫之前我對他冷漠。
我需要來場報復式的性愛,要一個品質保證的確定感,於是我想起上次的按摩師。
當我進門,褪下長褲與外套,將它們摺起,和背包一起安安妥妥地,在置物檯疊列整齊。指定他來情色按摩,突然間學得花錢消費性愛,是一件神聖莊重、我期待它得完美的事。我小心翼翼地鋪張這一切。我穿著亮面的粉紅三角褲,刻意背對他,退了幾步到走廊,好讓他能看見我全身,再假裝不經意,空悠悠地說:「我先進去沖洗喔。」當時他在彎腰將手機放在桌上充電,我用餘光瞟見他看了我一眼,感覺他已蓄勢待發,卻又被我這一句話擱了下來,像一支陀螺在原地胡自轉了幾圈,用一種沒有選擇只好靦腆的語氣說:「好喔。」
其實我是洗完澡才出門的。只因為他上次在按摩的時候,湊近我的頭聞了一下,說:「好香喔。」那是薇姿得寇絲系列抗落髮洗髮精的味道;我在出門前,便再用這個洗髮精洗了兩次頭,第二次還故意沒沖得太乾淨。在按摩工作室內的浴室清洗,便也是略過頭髮,只著重在後庭;雖然不一定會有插入式的性行為,但做好萬全準備,待會若興致來了,他便可以長驅直入。
即便是洗好澡了,擦乾身體,我還是穿起了粉紅色三角褲;隔著一層薄薄布料,要乾不乾的水氣把內褲和我胯下臀部的肌膚貼得更緊,我覺得自己比赤裸時更性感。出了浴室門,浴巾還披在身上,我問他溼的浴巾要放哪裡,他一手接過浴巾掛起來,另一手便從背後把我擁著。隔著一層薄貼的布料,我噘起屁股,向他的胯部搖扭婆娑著,發出絲絲沙沙的細音;一陣溫熱,在我的內褲與他的內褲間磨蹭著。
扶著我的臀邊肉,他說:「你好像一隻貓或豹喔!」
我心想,前幾天才跟朋友討論下輩子要當貴婦腳邊那隻毛絨絨的波斯貓,便說:「那我要當一隻貓。」
他說:「可是我覺得你比較像豹耶。」
「為什麼?」我問著。
他說:「女人四十如狼啊!你的性慾這麼強。」
我正思忖著他的邏輯,豹和狼原本就不是同一種動物,他大概是覺得,豹和狼都在食物鍊的高層,有種錯覺的移情作用。過了幾秒鐘,像是在沙發上不小心睡著,熟睡中快滾出去,立馬驚醒一般,我想著:「不對啊!他為何把男同志插入性行為中的零號角色,物化成女性?他可能要學習一下pronoun(人稱代名詞)。」雖然用詞並不政治正確,但他說的,也不無道理,確實我年紀愈大,愈能釐清自己想要的,愈敢在性愛方面,表達自己的需求,並把性愛的追逐與嚐試,當作像「今天想換個口味吃吃越南河粉、明天想吃英式司康」一樣的自然心態。
我伸手探著他內褲前的突包,也膨硬了;轉過身去,順著他的腰際,我撩著他的身體,指頭滑向他那刻意健身而形塑出的虎背;他比例是五五身,一雙纖細的腿頂著軀幹,柴柴地有一種呆萌模樣,把他個性木訥的部分更烘托而出。我依著拇指的年輪紋路劃著他的乳暈。焦糖色的乳暈,大得與身體不成比例。當初在網站上看到他的照片,最先吸引我的便是他偌大的乳暈。
於是我動了私念,那時那刻,我想佔有這樣奇大的乳暈,舌頭便靠過去舔吮著;舌頭便就順流而下,跪蹲在他的胯前,掏出他自豪的、天賦異秉的大寶貝。
我還不想將它全盤托出,便依著他內褲的鬆緊帶,將那露出半截的大寶貝,拴靠在他平坦的腹部,把玩著胯間的吋吋肌膚。他是除了毛的,但是略略冒出了渣頭,我的舌尖在這樣植密密的渣頭上滑過,像是一把油漆刷,得把每個部位都均勻上色。他上半身靠在牆壁上。牆壁是白色的,在昏昏的燈下,便像是一張畫布一般,塗了一層黯黃色。他身體每一個部位都直矗矗愣梆梆的,除了一雙眼神,睨著膝前的我,原本單純瞇笑的眼睛有了炯炯的慾望。
我便完全釋放拴在內褲裡的那條狼狗。它在我的眼前一躍而出。剛出柙的狼狗,過於興奮地橫衝,直撞到我的鼻樑,我便像是被欺負而激起鬥志般,張口啣住那隻大寶貝,試圖讓它就範。起初它是聽話的,不一會又不安分起來,在我嘴巴前後頂撞著。我的一張嘴啊著大大的,又是奮力又是長時間,繃得痠溜溜。但我又不肯放,只能順著他的節奏頻率,搖頭晃腦。
我內心忖度著,這樣的橋段,都是按摩後半段的高潮,我卻一開始就跟按摩師打得火熱。雖然說情色按摩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既然花了錢,總也是想先讓身體肌肉先舒緩放鬆。
於是我作勢想按摩一下,並趴在單人式的按摩床上。床上鋪著一張薄切的不織布保潔墊,用完即丟的那種,我斜望到一捲厚疊的拋棄式不織布保潔墊,非常有商業效益地擱在左前方的櫃子底下。
他像是一支黑晶爐,被升熱到高溫後,就很難降溫下來了。經過了剛才的互動,他整個人滾燙燙的,性子也跟著猴急起來。像是推麻將一般,將體油倒在我背部隨意胡了幾圈,便將自己整身的赤裸貼了上來,前後磨滑著。那支大寶貝順勢滑入我的雙腿間,像支電湯匙,瞬間把我的身體也加得火熱。他湊到我耳邊,唧聲說:「你這個大變態。」雖然是低聲絮語,但不知為什麼,在心裡卻像有支麥克風般放大了幾十陪,響亮迴盪著。
他把我翻身過去。我才注意到,這時候的他,摘掉了眼鏡。一雙沒有遮掩的眼睛,含笑色瞇著,被那對臥蠶擠成兩道新月彎線,更加無所畏懼地放縱起來。他將加溫過的體油滴在我胸前,那兩張溼滑的手掌,卻被我胸前的兩點疙瘩磕磕絆絆,拖泥帶水地迂迴著。
我們相視。刻意越過他的眼神,盯著天花板焦黃的吸頂圓拱燈,我這才意會到自己正赤祼地躺在一張床上;下意識地想要安全感,想要拉上溫暖的被角,卻束手無策。我擁有的唯一,是他赤裸的胴體。他伏貼在我身上,我感到一種陌生的溫暖。他的身體便像汪洋中的一段浮木,我別無他擇,只能雙手挽抱他愣愣的厚背,勾纏住他白皮多毛的雙腿,隨著他載浮載沉。
我們也相濡以沫,緊擁,像是要保護我們身體之間那一層即將乾涸體油,不要讓它消逝得太快。或者乾脆瘋狂接吻,舌頭如同兩條魚,興奮舞動著。於是我溼了一片,像一隻魚迴遊到一片江海一樣自在。我一聲尖呼後,眼裡只有自己,但他凝視著我,咧歪著嘴,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說想尿尿。
記起某一位直男朋友曾經問我:「精液與尿液,你覺得哪個會先出來?」
「 我不知道,尿液吧?」
「 猜對了!但你知道為什麼嗎?」
「 不知道,為什麼啊?」
「 因為人都比較色。」 他便哈哈大笑起來。
當時對這種臭直男的言論不以為意,現在想想,倒有幾分生理性的道理。
我將手肘撐起床架要下床尿尿。出其不意地,他反向把我伏掣壓著,又瞇起了眼,釘住我的眼。我又看到他眼下兩隻臥蠶,被他那穢笑的表情擠得又肥又厚,說:「不能去尿尿,我想看你潮吹。」
潮吹?我是在網路性愛片看過這個詞彙,也查過一些資訊。對於生理男性來說,潮吹會發生在射精後,再次對陽具刺激,噴射出液體。那液體就是尿液。
我說:「我不行啦。我從來沒有潮吹過。」
他用一種撒嬌的口吻,說:「有我在啊 。」 說著,手指便向我的下體滑去。
我半推半就。一隻手揩進他的胳肢窩,為的是感受他的腋下的毛髮,不算濃密,也不稀疏。順勢抓了他的側背,那呆板的倒三角肌肉,傻頭傻腦的,如同他的眼鏡,如同他某一面的個性。手掌再磨向他的後背部,撫摸著那蓄意健身而形塑出的結實肌理。心窩靠著他的胸脯,有種柔軟的安全感。我開始將整個身體,再一次交給他。
我的大腿撇觸他的大寶貝,還是溫熱著,像一柱地板燈的桿子,頂著上方一片敞亮的燈芒熒光。突然間我興致又來了。
我丟掉矜持,那是我第一次潮吹。我溼了全身,還溼了床上的保潔墊。
性愛的、身體的、心理的解放。
我想起了嬰孩時期,因為無法控制何時要尿尿而包著尿布。後來長大,學會了控制,學會了忍耐,學會了尿液是一種污穢。排泄尿液變成一樁私密的事,我們關起門來尿尿,在公共空間,我們也背著人群面向小便斗。
而在某年某月的下午某時刻,我缷下防備也愛上他,而我想著,他也完全愛上我。是不是事實並不重要,因為我知道過了這個小時,我也會抽離。此時此刻,至少他愛上取悅我的身體。
於是我向他展示最私密隱晦的一面,在他面前興奮地撒尿。是他襁褓著我,我甘心被他強暴,在回到孩提時代的自在裡,我得以任性撒野。
他起身看著一片汪洋大海,讚歎著說:「哇!下次要幫你包尿布了。」
我躺在床上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喜歡這種性愛的言語幽默。想起是某次某個性愛對象,汪著眼央求他要不戴保險套插進來,他說:「我想讓你懷孕。」我固然是沒有讓對方這麼做,但我當下又是羞窘又是開心,把他擁進懷裡,聞著他的頭髮,覺得這種幽默太高竿了。
我賴在床上懶得起身,倒也不是累,而是感覺完成了一件大事,還流連在一種新奇與滿足。
他笑著說:「趕快起來洗澡,不然會像上次一樣,下一個按摩師要闖進來了。」
我繼續耍賴著,說:「不要,誰叫你要讓我潮吹,我還想要再躺一下。」他即跪在我的腳邊,拉拔起我的手臂,我全身鬆軟地被拉引,像一塊垂吊的浴巾。
他沾溼了雙手,擠了擠大賣場超值大罐的人工花香沐浴乳在手上,抹著我的身體。
我說:「你好厲害喔!讓我潮吹,我第一次耶!」
他露出招牌的瞇眼一笑,說「因為我常練習啊!」
我問:「你有男朋友嗎?」
他說:「有。」
我問:「他知道你在做按摩嗎?」
他說:「知道。」
我問:「他會介意嗎?」
他說:「有跟他解釋過,他可以接受。他了解這樣存錢比較快。」
我說:「這樣好棒!」暗自想著:「這大概也算是一種非一對一關係。」
我接著說:「我今天心情不好,本來要約做愛,但被網友放鳥。」
他蹲下身去,環起兩支手掌抱住我的兩腳小腿,搓著沐浴乳。又站了起身,拿起蓮蓬頭,手掌伸過去測試了水溫,噓問我說:「這樣又會太燙嗎?」
我說:「這樣剛剛好。」
他將蓮蓬頭高掛在貼著白瓷磚的牆上,那水絲一根一根從孔隙流洩,像是導演電演的時候,人造的場景式的綿綿細雨。他將我抱在懷裡,我的耳朵偎著他頸項上抖動的脈搏,胸脯貼著胸脯,我聽見我的心跳。


抱睡

 《抱睡》

你是冬日早晨
陽光窺探百葉的細隙
浮亮在衣櫃門片的金色翦影

像一把望遠鏡 拉長了時間
一寸 一寸
丈量著你無䄂的臂膀
你的 不諳俗世
我的 過於華寵
都沉息在窩理的皴摺

悄然的,煦暖的,終將流逝的
令人想貪戀在床上一會兒


2024年1月26日 星期五

男同志3P之二 – 和他們倆,然後偷偷愛上他

地點︰巴黎


從西貢起飛,清晨6點,滑落天空是薰衣草色的花都,機長廣播說外面為攝氏15度;右手邊嫁給法國人的越裔女士在頸子綁條絲巾,她說自己短暫回河內老家,因為法航罷工被航空公司調度成西貢的航班,今日不得閒,下機後必須趕回電視台上班;左邊的越裔婦女那雙沒有穿襪子的腳,套上平底鞋,我用英文跟她道別,她用法文嘰嘰地講了幾句話,並且微笑,臉上的濃妝,被那道咧笑擠出了幾摺漣漪般的皺紋,似乎用指頭撥一撥,就會掉下些妝粉,一身厚軟質地的千鳥紋絨氈套裝,再覆上一條鬚鬚蘇蘇的披肩,寬胖從容的體態,估計是已移居法國多年。

換搭火車入市區,軋軋聲響,白晝像是被火車軌徑劃了一道然後徐徐地破蛹而出,微微的薰衣夜色於是被拋諸於後;向前駛去,望著窗外工工整整的郊區住宅及形形色色的塗鴉,對於這座城市的想像,也於是徐徐地破蛹而出。

九月天,巴黎的末夏初秋,偶爾路過影子底下,卻有著我不適應的冽寒,只得匆匆快步,幸好陽光底下還是明晃晃地燙著。巴黎比西貢乾,指甲邊兒燥得一點一點的小皮尖叉開,沒有護手霜,便隨意拿起在馬尼拉買的有機紅莓潤色唇膏,抹在指甲邊。

法國菜總是得品嚐的;然而唇齒無法留住法式主菜的香氣(除了味蕾開發出對飯後甜點檸檬塔酸甜的情有獨鐘),最好的食光,竟是走進窩在中國城裡的越南河粉店,用越語點一碗河粉,品味其清甜,再上一盤春捲,熟練地用生菜裹著,蘸浸琥珀色的魚露,咀嚼其鮮脆。那日隔壁桌坐了一對男越僑及女法國人的情侶,她用起筷子毫不生疏,滑順順地將寬白的河粉淡雅地吸進石榴紅色的唇,她吃得慢,他起先吃得快,發現自己吃得太快,便慢了下來,然而仍不及法國女人的慢,還是比她更早啖完一大碗河粉;自知無法像她吃得那般優雅,便把筷子疊在碗公圓緣上,彷彿棄械投降,索性用一種靜止不動的節奏,凝望著她,待她吃完,用紙巾擦了擦嘴,便勾著手走了出去,走在巴黎中國城黃昏的街,走過三兩成群的華裔青少年,隔著河粉店的玻璃只得望著他們無聲的嬉鬧,但我猜他們說著中文方言,潮州話或溫州話。

由於殖民地歷史的緣故,在當時越南被統共產黨統治之前,有著大批的越南人到法國落地生根。從西貢到巴黎,同志交友軟體上的居住地,還標誌著西貢;被幾位越僑搭理著,頗有一種懷古且異國的情懷,好像穿越了歷史,這段歷史交雜著東方與西方的氣息。

Daniel是在交友軟體上跟我講話最投緣的一位;我們沒有機會見到面,因為他是我要離開巴黎的前一天,才從西貢回去,而我,在他到達巴黎的幾個小時後,便回到熱辣辣的西貢了。

Daniel有一種,濫好人的和氣,無論我再如何地冷淡,在談話的最後,他總是說thank you, sweetheartsweetheart是一個常見的英文單字,但從一位男人口中說出來,每每令我心融化。隔年三月,他回西貢辦事情,便約我見面。

他在西貢有一間公寓,位在第二郡;第二郡,是未來捷運的必經之地,據說政府也計畫把行政中心從第一郡移往第二郡,它可說是當今西貢的精華地段。那天早上,還是個上班日,我特地請假出來與他一會,在公寓樓下的咖啡廳等他;等他的同時,幾個的白人,穿著T-shirt 與短褲夾腳拖,氣定神閒地走進來看著報紙吃著河粉;還有一群越南貴婦團穿著紫嫣色的洋裝,一致性特別白的粉底,某一位激情地講著道理,反而把其他貴婦逗得花枝亂綻,工作吧上的打工仔,屈著腰把加了煉乳的咖啡送到她們桌上;還有一位小帥哥,估計二十來歲,混血臉蛋,潮帽潮T潮褲配拖鞋,低調簡潔,頭也不抬地吃完河粉就走了。

我看著服務生收走了盛著河粉的瓷白大碗,想起了那天在巴黎中國城內的越式河粉店,那對男性越僑與法國女人牽著手的畫面。我咀著Extra草莓味的口香糖,去去嘴裡殘留的煉乳咖啡甜味酵化後的餘酸;雖然Daniel沒有跟我約說要做愛,但約在他家,發生性愛也不奇怪;我喝咖啡安定神性,但討厭咖啡的餘酸在做愛的時候從口中飄出來。

Daniel來了,他個頭小小的,身上沒有多餘的贅肉,腿不長,步伐倒是很快,這樣快的步伐也是辨認同志與否的線索之一;同志,總是有一種心急的殷勤,希望自己八面玲瓏,擔心自己處事不周,於是他的眉宇間,有心急殷勤刻畫出的幾道皺紋。他在電梯內掐著我的腰和臀。

Daniel在西貢的公寓,沙發是淡棕色麂皮,我還來不及看客廳牆上有什麼擺飾,他便把我拉進廚房;客廳和廚房僅有半面牆為屏,從客廳可以看見廚房裡半露的餐桌,深咖啡色的桌面,被幾根漆黑的細腳撐起;到了廚房問我渴不渴,倒了杯San Pellegrino的氣泡水給我;武俠連續劇看太多的結果,就是懷疑這水有沒有毒,但既然是從San Pellegrino的瓶子倒出來的,應該沒問題。

還好喝了這杯水沒有昏過去;他倒是像吃了春藥般,迅地把我拉到房間。

依時間節奏,性愛大致分為兩類- long sessionshort session,有些人做一場愛的時間是看一部兩小時的文青電影,既要有前戲醞釀情緒,又要有主戲的激情,結尾再來個溫熱續存的餘韻;有些人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十五分鐘之內就可以結束一場性愛。Daniel的步伐如此之快,也有一張倉促窮忙的臉,我臆測他做愛是屬於short session

果然他在性愛也急忙冒失。很驚訝一個年近40歲的人,不懂得前戲與愛撫的重要,少了法式繾綣的細膩與慢條斯理,一個從小隨著家人移民的越僑,反而體現出美式的氣粗與快速。我甚至不曉得,他到底是否享受跟我做愛的那些分鐘。他那支巧屌隔著保險套插進我的肛門,沒幾下就把屌拔了出來,用一種全身快痙巒、勉強的強硬,搓著他的屌,這樣過了幾分鐘後射了出來。

Daniel聊了幾個月的天,等到這一天的性愛,其實也不過如此。為了表示禮貌,整個過程我都在賣力地假高潮,等到他射了,我才有餘力觀察這偌大的房間,床包選的是酒紅色的,如同歐洲古裝劇中角色的袍子那種酒紅,沒床架,整個床就置在地上,床上有四塊枕頭,方才做愛時,他用其中的一塊撐墊著我的腰;距離床五步之遙,有一座磚黃細石砌成的方型泡澡池,它與床中間並無隔簾,溢出一股一種縱慾、對性崇拜的情調;望著那座池子,我的腦海中浮現另一場性愛畫面 想像男人躺在床上看著我洗淨身體,毫無遮掩地從浴缸起身,溼淋淋的水滴從我身體上流去,然後男人注視著身軀的某個部位,端詳著水滴流去後所揭示的一吋肌膚,看到他的陽具直直豎起,並且意識到,我正燃起他們的性慾。

我還徜徉在對這座澡池的異想世界,忽然之間他說,下次可以和他的partner一起做愛;「蛤?partner?」認識他一段時間了,這才知道他有partner,「He is very good. You will like it.」拖到這個節骨眼才說他有partner,此刻我覺得Daniel,像一位幫他partner試水溫的性愛先行者,但我的心底,在熱烘烘鬧哄哄的西貢,像房那缸浴池的水,有人在裡頭交纏做愛的時候,滿盪出漉漉飄然的水花。

二訪巴黎,七月盛暑,9pm天空依然亮藍著。我覺得這是巴黎最美好的時序,巴黎人偏偏愛在這時候遠走他鄉渡假去,整座城市有著未飽和的靜謐。

Daniel說我若到巴黎,住他那裡即可,因為他的partner想要跟我做愛。

他住在巴黎的瑪黑(Marais)區。那天他到地鐵站接我到他住的公寓,說住的地方電鈴旁貼的住戶大名是Saladaeng (泰國曼谷著名的同志區);巴黎的公寓,常常是外頭斑駁老舊,裡頭明亮現代,經歷過翻新整修;但整修後的電梯,空間仍然極小,僅能納得了兩人,這間公寓也不例外。我們搭著電梯緩緩上樓,可以聽見機械拉引的聲音。原以為是他家有多出一間房間,可以讓我借幾宿,但是,他引我進一間小套房,說這小套房就讓我住。小套房五臟俱全,有我最喜歡小廚房、小冰箱,我可以隨意地下廚;而這下子,我總算明白為什麼樓下的電鈴旁的大名要為寫Saladaeng,因為整間小套房是以泰式風格布置的,用泰國傳統服飾上的皇室紅為主色,連垃圾桶都特意挑了這個顏色,而我特別喜歡房間的那張椅子,椅背和椅壂是皇室紅,但鑲了鍍成金黃色的金屬邊,更襯出泰國風味。在瑪黑區要住上這般的小套房,少說一晚也要5000-6000台幣,那時,我只覺得,Daniel這濫好人的和氣。

DanielpartnerChris,是位法國導演,在一起20年了,他們沒有結婚,但是有簽partnership的合約。他們住的地方,和小套房是同一棟樓,出了電梯往右彎是泰式小套房,左拐是他們住的公寓。寓所能道出主人的個性;公寓是買了三層後再打通,從門口進去是中間層,為客廳、廚房,樓上是房間,樓下是Chris的書房和一間spa蒸氣室;在巴黎的瑪黑區擁有這樣的公寓,他們的財力不言而喻,但公寓的裝潢並非靡靡華麗之風,每件家具和擺飾品極具巧思品味;值得敬佩的生活家,賺錢是為了享錢能夠帶給他們更上層樓的生活品質,並非炫富。

公寓內瀰漫著暖黃色調︰走起路來嚓嚓作響的木地板、幾道裂痕的褐色牛皮沙發,客廳邊旁通往他們房間的樓梯,與地板構呈一個三角,他們量身打造的淺色木櫃架,是Chris使人來丈量的,洽洽巧巧地鑲嵌在這個三角內,不多不少,裡頭擺滿了書,全是法文的,我只識得幾本藝術書,裡面佈滿圖片的那種;有些格層,綴著他們倆在世界旅行時,買回來的紀念品,令人印象深刻的,即是各式各樣的男性生殖器,有黑石磨的也有木頭削的,大大小小,長長短短。

第一次見到Chris,如果Daniel不說,真看不出來他已經60歲了,沒有老態龍鐘的駝背,腰桿子直挺挺,頂多只是眼角幾道魚尾紋;剛下班的他,身上還穿著沒有紮進褲頭的靛藍襯衫,一派輕鬆;襯衫襯出了他穠纖合度體格,一個有事業有價值觀有視野的男人,隨著年紀增長,身體是要有一點厚度的,這厚度說明了他在人世間的份量;那不能是胖,因為這樣的男人,生活起居也需有一定的自律。

然後Chris走過來同我擁抱;他耳後並無老化的腥羶味,身子上的肉,雖非年輕小伙子屁孩般的硬肌肉,但他的厚身子,結實而有韌性。

當天晚上,他們家還來了另一對同志情侶,一位是法國人,一位是越南人;老法到越南經商,認識了嫩越,從越南回到法國渡假;老法句句都是生意經,都是他如何在越南成功地經營旅行社,財大氣粗的個性完美地配上他粗短的小腿與圓凸的肚子;我問嫩越是不是一同在幫忙旅行社事宜,他挺起腰驕傲地說「I don’t have to work. I am a housewife.」給了我一個勝利的微笑,露出他的虎牙,自以為青春無敵又可愛,實則是可恨的天真。

再看到Daniel,他在廚房,把一顆哈密瓜對剖,挖出黃白絲連的種子再平均切成十二份,粉橙色的果肉滴出甜膩的汁,再它端到客廳給大家吃,而Chris不瞅他一眼,顧著和客人聊天。他不像嫩越天真得可恨,他有自己的職業,是一位上班族,但他到底是一位盡責的家庭主夫;那殷勤濫好人的個性,是二十年來為Chris打點生活一切所成就出來的。

老法和嫩越情侶檔離開了,剩下我們三個,我正想跟他們道別後回道小套房,Chris笑著說︰「We have a guest today.Daniel也笑著,把我拉到樓上去,囑附我先去洗個澡,我知道他說過要3P,但沒想它即將發生在巴黎的第一夜。寄人籬下,主人要求什麼,我也不好意思開口拒絕;但事實上是,我並不想拒絕,我對於這場性愛有種心靈超然的期待,潛意識中早已盪起輕輕微微的情慾。 

浴室裡的置物架滿著七八種味道的法國經典馬賽牌(Le Petit Marseillais)沐浴乳,logo圖樣有一位馬賽小男孩像是坐在欄杆上,屈著腳撐著手眺著遠方,長長方方的的瓶身,像極了一張張撲克Joker牌,不同顏色的瓶身代表不同味道,有薰衣草的紫、萊姆的黃、橘子花的白等等,林林總總七八色,我挑了太陽色的香草拿鐵,看起來極具滋潤。

當我洗完,用浴巾裹著身體擦乾,Daniel用手比劃,示意要我到床上去;衣服也不用穿,我們開始接吻。Chris走進房間,看了一眼我們,便走進浴室裡沖涼。我羨慕top,洗澡的時候只要將身體表面清洗乾淨即可,不像bottom還要花時間清洗肛門;所以top做愛前準備工作特別少,不一會兒,Chris就從浴室出來。我和Daniel接吻著,用餘光瞄著Chris,正屈著腰用浴巾啪啪地擦著小腿,眼神直視著我跟Daniel,然後把浴巾掛在椅背上,漆亮的木地板發出走路的叩叩聲,他從容不迫走到床上,側著身從後面抱住我的胸前,從撫摸乳頭到敏感的私處,我的背與臀貼著他的前胸與陽具,還感受得到,剛洗完澡身體上微微的溼熱;我轉過頭去與他接吻,他的舌頭如同他身子,有一種成熟男子的厚度;再起身跨坐在他腰際,臀部觸著他已經變長變硬的白屌;他的雙手捧著我的頭,把正在接吻的唇提開,瞅了我一眼便用雙掌壓著我的頭,示意幫他口交;我漱漱啵啵地發出吸吮他肥白屌的聲音,他雙眼盯著被服侍著的陽具,吸到深處,兩條腿也如那隻屌直硬著,肌肉微微顫抖著。

Daniel撐著手肘側躺在床,自從我和Chris開始接吻後,他便偃旗息鼓,一直維持著這樣的姿勢,觀賞著他的partner和我做愛,甚至在我們射精的時候,還遞了衛生紙過來。他心裡是怎麼看待這個情景?會不會罵我是賤胚子搶了他的partner?但不對,他跟我做愛過,何必要恨我?最有可能的狀況是,他先前與我的做愛,是試水溫,以他的身體尋找適合他partner的做愛人選?即便如此,為什麼他不加入我和Chris的做愛?在一起20年,跟對方做愛的熱忱已然消失殆盡?

當晚,我本來要回到他們幫我準備的小套房,但Chris留我下來跟他們一起睡;我睡在他們兩個的中間,Chris摟著我睡著了,我很想轉身看看此時的Daniel是什麼表情,是不是咬牙切齒看著我這個賤貨?但Chris摟著我,他的兩條腿夾住我的一條腿,我不敢轉身驚醒他;不一會,我聽到Daniel睡覺時平靜的呼吸聲,別於他一般侷促心急的氣息;我想是我想太多,他不會恨我的。

隔幾天晚上,DanielChris邀我一起跟他們的幾位朋友共進晚餐,我們徒步到瑪黑區的一家義式比薩店;由於一群人浩浩蕩蕩,餐廳裡有雖足夠的位子,但分散在各處,正當我們招手請服務生協助併桌子的時候,Daniel自己便一個箭步把桌子抬起來併好了;站在我旁邊的Chris轉頭跟我說︰「He is always so sweet.

我竟然吃味了。

晚餐用畢,其他朋友各自離開,我們三個人回到寓所,時間還早,Daniel說要打掃一下家裡,便揀著一塊布擦著桌子;Chris還要工作一下子,邀請我到他的工作室。一窺電影製作的流程,是件新鮮的事;那是一部剛拍好的影片,Chris正在研究如何後製讓影片更有張力;我看了演員的男主角,非常眼熟,我問是不是跟5x2愛情賞味期同一位男主角,他說對,並且很開心我竟然知道這部法國電影;其實看過這部電影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取得他的認同,心裡暗自揚起勝利的旗幟。當晚,我留下來過夜,重複了和上次一樣的性愛模式-我跟Chris做愛,Daniel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唯一和上次不同的是,Chris已經不只佔據我的身體,還慢慢浸透我的心思。

我想我將這種心思藏匿得很好,因為Daniel待我如故。某個星期六早上,他甚至敲了套房的門,跟我說Chris今天會跟朋友出遠門,他邀了一個黑人朋友做愛,希望我能跟他們3P。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之前兩次與黑人做愛的經驗還不賴,半推半就,心理還是擋不住身體慾望的驅使,我答應了。他是一位很可愛的黑人,在巴黎當工程師,他是一位骨架子小的黑人,比我小了幾歲,來自Guadeloupe(法國在中美洲的屬地,為一有名的海灘度假聖地),和我在西貢的法文老師一樣;講話速度不疾不徐,我問他做愛是玩安全的嗎?他認真嚴肅地說是。

我們三個人走到房間,午后的艷陽穿過玻璃窗,投射在裝有ChrisDaniel多年前旅遊時拍的一張照片上,框線的灰影靜靜地躺在木地上,當我們開始接吻,褪去衣物,互舔著三個人的身子,那灰影輪番在三個人的身子上拉長縮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Daniel當零號,之前他幹我,現在他被黑人幹著,原本一張蒼忙的表情,在此刻軟化了,可見他有多享受被插入的時刻。既然他也可以如此享受性愛,為什麼每次在跟Chris做愛的時候,總是像具裸體的雕像,一動也不動?

我快離開巴黎了。熬到10點,巴黎的夏終於黑了,我嗶了公寓大門走過充滿各樓層信箱的長廊,按了電梯等著,就這麼巧,Chris也剛好嗶了門走進公寓大廳,僅有我們兩個人在同一個空間,我仰頭檢查了一下,沒有攝影機。他查了信箱,我按著電梯長開鍵等他,確認沒有信件,便同我走進了電梯。僅能容納兩個人的電梯。他強抱著我,五指抓著我的臀部,強吻。我不躲避,雙掌抱住他的後腦勺。

我像一個小三,一朵張愛玲筆下的紅玫瑰,一顆他胸口的朱砂痣,我選擇覺得自己沒有對不起Daniel,誰叫他已經從白玫瑰變成Chris領口乾掉的飯粒。

電梯到樓,他向左走,我向右走。回到他們讓我住的小套房,我腮幫子紅著,心跳加速著。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我竟然在Daniel看不到的情況下,吻了Chris。手機螢幕亮了一則訊息,Daniel傳訊息過來說,Chris在等我。

我匆忙洗了澡,換上上次Chris說很性感的短褲,Daniel前來應門,要我直接上樓,Chris光著身子,躺在床上,戴著眼鏡,讀著一本關於經濟的書。此刻,我彷彿是一位古代帝王的後宮,今夜被翻牌欽點,嗷嗷待哺,我並且有著情不自禁的積極。Daniel像極了年老色衰的太后,也像極了一位調事俐落的太監。我不再去想,在他用心良苦的背後,是否別有居心?還是本著心的奉獻犧牲?

Daniel依然手肘撐著頭,看著我與Chris的性愛,他要戴保險套的時候,Daniel甚至還貼心地開啟手機裡手電筒的功能,如此用心地服侍著。

那晚,我依然睡他們的中間。隔天,Chris因為要開會而早起,我被鬧鐘叫醒,Daniel還睡著。我讓Chris幫我開門。他在門口把我強抱住,揉著我的身體,吻著我的頸子,我右腿環跨著他的腰,即使隔著厚實的牛仔褲,我仍感覺到他襠子裡的堅挺。

我回到小套房,到廁所洗了把臉,栓緊了水龍頭,水聲不止,原來是,窗外下起了雨,轟隆轟隆。

友人說巴黎是世界憂鬱症人口最密集的城市,超市裡甚至還販賣一種加了鎂的水,讓人喝了具備憂鬱的抵抗力。一下起雨,空氣濃稠的黏膩,糊著人們苦,攫住一整個巴黎;人人自顧不暇的地鐵車站裡,達達的皮鞋與高跟腳步無影,漠然匆匆地穿過乞討人們的視線所及;犯了煙癮的人們,呼放出團團廢氣,飽和了巴黎灰濛的氣息;在這個公廁比例過低的城市裡,尿急的時候也只能對著自己生氣;正想要舒悶解鬱,才發現超市裡加了鎂的水其實苦不堪嚥。是巴黎的苦,讓人們埋身於及時行樂式的情慾,如果身軀終將被苦所侵蝕耗盡,在它尚未腐朽之際,享受情慾的人,方是智者;俗世對於巴黎有著一層浪漫的解讀,但還不了解巴黎人肉身所承受的苦,一座為全球鎂光燈所聚焦的城市,再光怪陸離的性愛與感情關係,都不足為奇。

回想起巴黎的這些片段,我忽然明白,像Chris這樣的男人,如此聰明多情,一生當中僅能種一朵張愛玲筆下的白玫瑰,那就是一顆皎白的月,無論陰晴圓缺,它就是高高掛著,如同Daniel 永遠服侍著他;而他的一生,能夠摘下數不盡的紅玫塊,花若離枝,便開始走向枯萎;男人徒手摘下紅玫瑰的征服快感,也會慢慢凋謝。

離開小套房的當天,週末早晨,天氣清朗。我送給DanielChris一份禮物,跟他們感謝與道別。

2023年11月4日 星期六

《波麗啊 莫若詩》










愛他的天真浪漫
踏著網美的步筏  追趕傍晚鐵塔的點燈一刻
在明晃的旋轉木馬裡試著自拍
但當發現他不愛討論房地產
我便離去

愛他的世俗
當他拉著我的手到愛河畔
不為著說些甜言蜜語
只為了跟我說這裡的房子要買要買
五年後會漲等云云
但當他想要討論如何構築一個完美的家庭
我便離去

愛他那弧線的腰身  小小翹翹的臀
在微弱的夜燈下  他強烈的節奏             
呢喃的問句  我尖亢的呻音
但隔日清晨發現他凌亂無章的房間
我便離去

愛他的知書達禮 信手拈來的天文地理
有那麼一瞬 覺得我們是天造的神仙眷侶
但當我剝開他的心
層層自信包裹著層層自卑
我便離去

而離去 是為了再一次與他們相遇
當我自覺缺少了什麼的時候
或者有人說  當我自私的時候

 我並不介意
我沒想擁有全部的他們
也沒有要把自己完全交出去

#polyamorous #非單一伴侶關係 #多重伴侶關係

2018年6月20日 星期三

男同志肛交前的準備 – 如何清洗肛門


謹以我這篇如何清肛門的學習歷史,獻給千千萬萬男同志的女閨蜜


黑巧克力,新加坡
新加坡白金色的陽光令人早醒,但是假期的心境還讓我沉酣在床窩裡,捨不得起身,恨自己平日上班不得不習慣早起,到頭來卻在放假的時刻還延蓄這個好習慣。側身夾住軟薄的涼被,拾起枕邊的手機,習慣性地點開交友軟體Jack’D,瀏覽了一下新加坡的男人們,有華人、有白人、有印度人,又習慣性地跳出Jack’D,試圖闔上眼,想再貪圖幾刻睡眠;企圖再睡著是需要極大禪性的,可惜我耐心不足,不一會兒又睜開眼,再習慣性地點開Jack’D,幾十米距離之外的John捎來了訊息。

交換了私密照後,John問我要不要到他家做愛;我還賴著床,想想這也是起床的動力,便答應了。JohnJack’D上的個人檔案寫著average-looking guy looking for friends and fun(長相普通,找朋友或性),從照片看來,我覺得他生得滿可愛的,一雙單眼皮清掛在一張白晰的臉蛋上,眉宇橫著些許霸氣,頭髮是有抓過的,笑起來的時候,兩頰在他瘦削的臉蛋堆出飽飽的蘋果肌,並把那一雙單眼皮的小眼睛擠得更細、更彎些,看起來神情像是小時候看港片裡的港星周文健,只是皮膚沒有他黝黑,身材也沒有他魁梧。

出了門,新加坡的陽光更耀豔了;都說新加坡和香港同是亞洲的金融重地,我還是喜歡新加坡多一點;身為南洋的一個國度,新加坡常年皆夏的熱帶天候,使它的負擔沒有香港來得沉重。在路上,陽光映照成白金色的地面,我拾起了落下的雞蛋花,大方而紮實的一朵,乳白的花瓣釀著鵝黃色的心,像是天上的太陽在彼時能被收藏於掌心。

John穿著無袖背心下樓接我,那背心緊緊伏貼著他的上半身,他雖然不是壯漢,卻也是一身精實;無袖背心的兩側露出他的手臂,如果光看那手臂,會覺得他不是個瘦子,然而他就是這麼一個身段,精瘦的身軀,略粗的結實手臂,搭著一雙纖長的腿,透過背心的柔軟的料子可以望見他腹上格子狀的肌肉。

他領我上樓。新加坡寸土寸金,他是從馬來西亞怡保來的打工仔,與其他兩個室友擠一間出租房,三四坪的小空間擺了三張床,兩張是上下舖;室友早出去了,所以他才能約砲。跟他打砲,還得爬幾個台階到上舖的床。他把一條毛巾壂在我的屁股下,我們把衣服脫了,做了些簡單的前戲,他不疾不徐地插了進來;傳教士的性愛姿勢,他雙手撐在床上,臉也離我特別近,他即將高潮的表情便被我看得一清二楚;當一個男人用盡全身的力量集中在漲紅的那話兒上不停來回抽插,全身的血液都湧向下半身,他就不再面紅耳赤,原本白皙的臉,更顯得蒼白了;他的五官因為興奮而集中在一塊兒,搭上他白蒼蒼的膚色,五官霎時像極了白拋拋的肉包子,上面那被捏凸的小蒂頭;我想著這麼一個肉包子畫面,憋住不敢笑,因為在做愛時笑出來不太禮貌。

他射了。而故事尚未結束。

就在他抽出還沒軟掉的直屌之時,也連著把我肛門內的屎抽了出來,咖啡色的穢物流向我臀部底下的毛巾,如土石流般;這下子我可不用憋笑了,根本笑不出來,那可是全然的尷尬,尷尬到用英文在腦中罵自己Ew!(看過一個語言學家的研究,人在不好意思的時候,常常用外語表達情緒,而非自己的母語,以一種「間接」的心裡狀態,企圖與所發生的事件劃清界線。)

其實他是很紳士的,跟我說沒關係,把保險套包起來丟到垃圾桶後,他立刻到廁所洗毛巾;我看著水龍頭淅淅嘩嘩地流著水,清洗著毛巾上的穢物,其實並不是太有效果,因為那些屎被毛巾浮起的線圈鉤著,屎的顏色早已滲入毛巾的纖維。然後我看著一條毛巾在窗外掛晾著,上面留著洗不掉的棕色花斑,像是大麥町狗身上的斑點,新加坡接近正午的烈日,正一吋吋地吸吮毛巾上的水分。

他著實是一個很親切的人,因為接近正午時分,他問我要不要一起搭公車去捷運站附近的hawker(類似美食街)吃午飯;我說好。新加坡的hawker充滿華僑的南洋味,有蠔油炒出來醇香襲人的黑色粿條,紅辣油白椰奶熬出來的什錦佐料叻沙麵,茶室裡滲出水滴的透明飲料桶裝著冰涼的可可色美祿;我點了閩南風味的福州魚丸,清湯裡浮著膠囊形狀的乳白彈牙丸子,像是一帖雲淡風清的藥方子,得以補充做愛後流失的蛋白質。

我們聊著天,我喜歡每一位華僑的故事;他說自己在星國多年,已經拿到了永久居民身份;我問他馬來西亞的怡保除了白咖啡,還有什麼好吃的,他說粿條也是怡保的特產,怡保的水質乾淨,做出來的粿條特別好吃。我再問他為什麼離鄉背井到新加坡工作,他說新加坡工資高,而且在大都市裡生活也比較有趣;他是一位髮型設計師,下午才開始工作;餐後,我們道別。

他愈是如些親切,我愈是對把他的毛巾弄髒這件事,感到愧疚。唐綺陽說月亮星座在牡羊的人會用自卑包裝一切,她果真是一位熟諳人性的星座專家;John可能覺得這件事沒什麼,但我就是跨不過自己心裡那一關;即使當場我說了抱歉,他也很坦率地說沒有關係,我還是在道別後,傳了封簡訊給他,再次說不好意思。

他回了簡訊︰「That’s Okay, black chocolate!」。黑巧克力!他竟稱我為黑巧克力!企圖用一種甜蜜俏皮的語氣,想讓氣氛緩和一點,要我不必介意;然而黑巧克力並不是甜的,其實是苦的,這樣暗有所指的暱稱是一鏢冷不防的箭,像是一個污辱的標籤,反而讓一個月亮在牡羊座的人更陷入自卑、更覺得無地自容。我很懊惱自己傳了那封簡訊,為什麼不讓兩個人會面的經驗停在道別時完美的句點。

隔天我到新加玻East Coast Park散步,濱海的公園,夕陽把天空幻化成乳白淡紫,海風徐來,涼意一掃白天的溽熱,也讓我逐漸釋懷黑巧克力這件事。然後月兒亮了,它也把整條East Coast Road霓虹燈招牌點亮,五彩華燈,餐廳燈箱上寫著中文與英文,十足的華僑南洋風味,在深藍的夜,眩目的霓虹街上,海濱的風拂來了暢快,新加坡雖小,彼時行走在街道,竟能感受到一種無垠無際的廣袤,遙想當年胼手胝足的中國東南沿海祖輩們,跨海來到新加坡開創,有如今的富庶,心中敬佩油然而生。

倏地一個拐彎,我看到對街洋房的騎樓下,一個招牌寫著「awfully chocolate(巧克力蛋糕店)」。我乾瞅著招牌,哭笑不得。人生有時便是如此幽默,如果我以為已經渡過一場心靈的風暴,但又有如此小說般的情節在出現,如同法國人製作的電影;既然如此,那麼老天似乎是在告訴我某些訊息。我走進awfully chocolate店裡,買了一個巧克力蛋糕。

黑色的巧克力蛋糕,是的,不免又讓我想起昨日在陽光底下被我的穢物弄髒的毛巾;不過,awfully chocolate的巧克力蛋糕不是苦的,吃起來甜甜的。


蓮蓬頭,河內
其實我很好奇,那不是我第一次肛交,以前都相安無事,怎麼這一次從屁股流出那麼多的嗯嗯。後來我逐漸明白,這種事情很靠運氣,跟我們吃的東西、消化的時程有關。

有些食物,例如辣的,會讓體內的糞便變得很稀,加上做愛的時候,都會塗上水性潤滑液,而有些潤滑液在過程中會變得成十分流化的質地,它和腸道裡的消化殘留物稀稀水水地和在一起,當對方的屌把肛門和直腸頂開,做愛的時候,稀水的糞便像是水庫閘門開了,土石流般狂洩而出。

不過我們都有些經驗,就是大便完肛門很乾淨,馬桶內的撇條形狀完整,僅要用衛生紙擦肛門一次便發現沒什麼殘留;如果你在做愛前大出這樣的便便,那就太幸運,因為十之八九,代表肛門內的腸壁沒什麼嗯嗯殘留。不過,就算有這樣的腸胃狀況,誰能保證在肛交前一定會有便意將大便排出呢?相對於稀水的糞便,形狀完整的大便通常堅硬,如果在肛交前沒有撇出條,那麼對方頂進去肛門,很可能頂到呼之欲出的堅硬大便。

經過黑巧克力事件的洗禮,我開始找尋方法,來規避肛交時慘劇。網路上有人分享,把蓮蓬頭旋開,管子即會噴出水柱,再把水柱對準肛門,水柱進入肛門後,蹲馬桶,肚子用力擠壓肛門,將水連同腸道內的便便一起排出;這樣重覆個4-5次,直到大出來的水是乾淨為止。

於是,在一次河內的旅行,一位日本男生在同志約炮軟體約我做愛,我便躍躍欲試此方法。我住在一對法國夫妻在河內經營boutique hotel,他說下午4:30會到我的飯店,我2:00就結束當天的旅遊行程,回到房間準備。

我將衣物褪去,將它掛在黑細鐵幹雕花成的衣架上,裸著身子走進浴室。進門時,洗手台上方有一個鑲金滾邊的鏡子,在那略略浮誇的法式框架內,我望了自己一眼,我注意到自己肩膀與鎖骨的線條,像是注視一張明信片一般,眨了一眼,便走進淋浴間。

旋開金屬色澤的蓮蓬頭,那蓮蓬頭的重量卻不似金屬,該是塑膠鍍上金屬色,天天洗澡在用的蓮蓬頭,此刻我才紮實地注意起它,把它放在浴室的窗几上。打開水閥,窸窸窣窣的水聲流過如竹節般的金屬管子,嘩啦啦的水柱幾秒後噴了出來。我蹲了下來,拿它對著屁股,卻不知道水究竟有沒有灌入肛門裡;我心想,不該把水只對準某個點,因為要是不準,怎麼也不會進肛門;於是我將水柱前後來回移動,終於有那麼個一moment,感覺不太一樣,似乎有水流進肛門裡,發現了這個點,這個角度,再將水定點,果然肛門一波暖流灌入,感覺像是腸道肛門內儲存了一些水。

然後我坐上馬桶,像平常排便般地使力,把水排出,果然感覺有些顆粒狀的東西通過狹窄的肛門,流了出去,起身一看,馬桶內是小小顆的大便;馬桶裡原本清透的水,也被排出的棕黃色液體渲染,絲絲棕黃如水煙,水氣沒有固定方向地飄動。

即又回到水管前,重覆了剛剛步驟。雖然是第二次拿蓮蓬頭沖肛門,但還是找不到真正的肛門洞;讓我想起,做愛的時候,對方會找不到洞,用力一插沒有進洞,屌反而滑到其他地方去。蹲在蓮蓬頭前的浴室地板,水柱找不到肛門洞的時候,感覺只剩下腿痠。當腿快要痠到爆掉罵髒話的時候,屁股內又感覺一股暖流,我知道水流了進去。

再坐到馬桶把水排出,這一次比較沒有顆粒的感覺,起身看看馬桶,是一些碎末般的糞渣,這次顏色也不如上一次深。我想,這就是肛門變乾淨的徵兆。

每一次回到水柱前,蹲在象牙白的瓷磚上,把屁股蛋掰開,最恨的就是那水柱找不到正確屁眼的入口,總要來來回回好幾次,腿和膝蓋痠爆了。終於到了第5次,覺得應該夠乾淨了,坐在馬桶上把第5次的水排出來,還看到如亮片般大小的糞屑,我上昇在處女座長越大越有強迫症的個性,還是不放心,於是我繼續任由大腿和膝蓋的爆痠侵襲著。

到了第10次的時候,我覺得已經很乾淨了,但心裡面還是感到不安。終於到了第12次的時候,我發現排出來的東西有細長的白色物,就像被撕成細條狀的衛生紙攪和在水裡一般。旋及覺得,清肛到這裡為止,因為它已經是不是糞便了,可能是腸胃系統其他的東西。

擦乾身體,清洗乾淨的肛門讓我感到有自信,套上短袖T-shirt,穿上三角內褲。不穿外褲了,我想讓小眼睛的日本人在進門的時候就看見我的性感,想像他覬覦我身體的色瞇眼神。

日本人來了,打開房門看到他,眼睛雖小,個子卻滿大的。當我關門後轉身,他立刻從後面把我抱住,連要求他去把手洗乾淨的時間都沒有,當他的屌插進來的時候,我感到乾淨無比,乾淨到,我似乎聽見保險套和直腸壁吱吱澀澀的磨擦聲音;就算他把我抱起來靠著牆火車便當,幹得我聽見房間裡鐵幹雕花衣架震震作響,我也不怕換了姿勢便便就側流出來。

床上一分鐘,床下兩粒鐘(註:廣東話的兩粒鐘就是兩小時,為了押韻就使用廣東話的說法)。只有老天鵝曉得在這樣乾淨的肛交背後,我花了兩小時多的工夫準備。


壁固式蓮蓬頭,雪梨
要不是寫這一篇文章,回想起某次在雪梨的性愛,我都快忘了自己曾經拜訪過雪梨。大概是因為太常在課本雜誌­、電視、電影上看見雪梨歌劇院了,真的親眼見到它,便有些冷感,連想與它合照的慾望也沒有。

雪梨是一個我能想像得到的城市,演著一些男同志會發生的故事。那時北半球迎向立夏,南半球則是乍寒還暖的秋末初冬。或許是出生在夏天,我是一位南國的孩子,素來趨熱怕冷;但雪梨白天的時候有太陽,溫度還足以讓我有心情,擠著半月形的檸檬滴在幾顆鮮牡蠣,啖其甘甜;天色暗了,空氣就冷了,凝結了月色,街道上樹頭空枝掛著蕭瑟。原本想躲在房間裡蟄伏休眠,手機屏幕卻浮出一個男人想約我打炮的訊息。或許是白天補充牡蠣的鋅在作祟,我便起身,披上厚衣,行過一盞盞幽黃的燈光,來到他的住處。

我們先是聊了天,他來自歐洲巴爾幹半島的克羅埃西亞,十幾歲隨著父母移居澳大利亞,照片中看起來有些不可一世的他,事實上是位溫儒的紳士。

我說在被幹前我得清肛門。當我到了廁所,發現蓮蓬頭是定在牆上的,並沒有連結一條管子可以取下,旋即出門跟他說,這樣我沒辦法清屁屁。他說「Oh I have this!」國中英文老師有教,this是指示代名詞,代指某個物品,我就看到他拿出一包東西,明白this指的是溼紙巾。

我說這個不行,根本沒辦法把肛門清乾淨。由於太害怕黑巧克力事件重演,懷著大便會被拖拉出來的恐懼,最後只讓他自己掏出屌來在我的臀部上啪啪甩打,搓射出乳透色的精液。


大種馬的小工具,荷蘭
某一年,我辭掉當時的工作,開始在歐洲旅行。來到了荷蘭;踏上阿姆斯特丹的土地,矗立在中央車站附近的「IAMSTERDAM」網美地標,佇足在微雨的九月,感受荷蘭人對於不同文化的兼容並蓄;看過報導,阿姆斯特丹是華航從台灣直飛歐洲的第一個據點,竟然不是倫敦或巴黎;街頭上很容易看見來自曾經被荷蘭殖民過的亞洲印尼人與非洲人,隨時可以點一串讓人上火的印尼式刷滿花生醬的烤肉沙嗲,光是現在想到就令人垂涎;我住的airbnb公寓,原是一群來自歐洲不同國家的女生合租的,因為一個西班牙女生回國看家人,空出一間房間,才在網上出租;某天半夜,我起床上廁所,聽到法國女生的房間傳來叫床聲,毫不避諱與遮掩,清晰的女高音中間穿梭著沉厚的女低音,如此熟悉,原來是德國女生晚上跑去法國女生的房間做愛。

大概是國土太小了,上帝為了補償荷蘭,把荷蘭人都捏得人高馬大,當然不是所有的荷蘭人皆高䠷,但人口比例上如此。因為國土小,兩座主要城市阿姆斯特丹與鹿特丹間的來往,不過一個多小時。阿姆斯特丹是首都,落腳在這裡幾天,呼呼合法的大麻,觸發自己快樂的敏感神經;鹿特丹是國高中課本中,介紹到的世界級貿易港,既然離首都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就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看看這座紅磚老城,如何砌出一棟棟幾何不對稱、解構、爭奇鬥艷的摩登建築物。

來往兩城期間,手機上具自動定位功能的同志約炮軟體,迸跳出一個訊息,一位住在萊登(Leiden)男子傳來
的;而原來萊登就介於阿姆斯特丹和之間。他身長190公分,留著像批頭四年代的髮型,便更蓬亂些,活像是歐美Apornstar的那種隨性。他開了私密照,是根大屌,於是我心底給他起了個綽號,叫種馬。他邀我那天晚上去他家打炮。

種馬果然不賴,搞得翻雲覆雨,在萊登的兩層小透天,我的叫聲和比他放的電子樂還大聲。還記得,在電子樂播放清單中,我唯一認得的一首,是C2C樂團的Down the Road,那恰恰是某個指甲油廣告的配樂,裡頭的主角是擦了不同顏色指甲油的馬,與擦了不同顏色指甲油的女dancer比舞,跳著芭蕾、踢踏、街舞等。

做完愛,他側倚在窗邊的牆,抽起事後菸,指尖的雲霧伴著窗外微風散了出去。我們開始聊天。他的角色是不分(幹人和被幹皆可),「厲害的一號,也是厲害的零號」他闡述著性愛哲學。

「你不覺得當零號很麻煩?必須把肛門清乾淨」我問著。

「不會阿,你知道有工具可以清肛門嗎?」他旋即到廁所拿了「肛門清潔器」,那是一條塑膠硬管,目測約有15公分,活像一根還不賴的亞洲直屌尺寸;一端開口是螺旋狀的,可以拴進蓮蓬頭的長管子,另一頭的開口,則是會噴出蓮蓬頭的水,用以對準肛門。

再問了萊登種馬男子另一個問題,我說我遇過蓮蓬頭固定在牆面的狀況,這樣這個工具也就不管用了,因為無法接上蓮蓬頭的管子。他阿了一聲,右手食指筆豎在他的腦袋旁,露出一種博士金頭腦燈泡乍亮的神情。

「跟我來」,他接著又在洗衣機上頭的置物櫃,拿出另一組肛門清潔工具。基本上和方才的塑膠管一樣,只是多了裝納水的底座,由某種軟軟的塑膠材質製成,方便擠壓水進肛門裡;如此一來,就不用受制於蓮蓬頭是帶管子還是壁掛式的了。

「你好專業,連這種工具都有。」「這和我的旅行經驗有關,我很愛到南美洲旅行,而事實上,是南美洲的人,教我如何做愛、享受性愛!」

在他家睡了一夜,翌日,他送我到火車站,道別後,回到阿姆斯特丹,我查了哪裡有sex shop,立馬登門一家同志小物店,兩種小工具擒拿到手!


實戰經驗分享
那是我第一次體認到「工具」這個詞的意義它就是用來提昇效率、增加方便性的。我聯想到剛開始出社會工作時,必需把一些產品寄給廣告公司,拿了一捆膠帶用指甲扣了老半天,還把膠帶給撕歪了;小老板看到,跟我說:「有工具,幹嘛不用!」她於是拿了一座膠帶台給我。當時在職場,雖然被唸了一下,對於「工具」一詞的還沒有很深的感受,反而是荷蘭種馬給我一記當頭棒喝。

在做愛前使用肛門清潔器,陸陸續續也有幾年了;我再不用花兩個小時將蓮蓬頭的水柱來來回回在穴口,試不同的角度把水注入,在浴室蹲到膝蓋要爆掉;現在清肛門,十分鐘之內可以搞定,時間也是很重要的,畢竟不是每次性愛前,我們都有兩小時可以做清潔,男人如果等我們清洗太久而軟掉,也不是我們想要的結局。

雖然說有工具事半功倍,但從知道有工具,到真正得心應手地使用,還是花了一些時間,我有以下心得,提供給做肛交清潔準備的夥伴們參考。

1.    其實不管有沒有使清肛小工具,如果要讓肛門好清,做愛前的飲食很重要;如果在做愛前吃太刺激腸胃的食物,例如你在泰國旅行時約了一個泰國帥哥但剛好吃了泰式綠咖哩,那麼你的大便可能會比較軟稠,灌水的次數就要多次一點;如果你的飲食清淡,保持讓大便呈現完整形狀,清潔就容易許多。
2.    如果你使用單管,把清肛小工具拴在蓮蓬頭的那種,請注意水不要開太強,因為小工具有把水集中的效果,很容易就可以把水注入,水如果太強,可能會痛痛喔。
3.    如果你遇到壁掛式的蓮蓬頭,必須使用底座有納水器的小工具,好處是,你可以自己穩穩地控制水壓,壞處是,可能會擠進一些空氣,搞得你想放屁,不過,把屁放出來即可,它並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
4.    我覺最輕鬆的注水姿勢,即是站著,將一條腿往上抬起,如果腿有地方靠是最好,此時屁股蛋會自然張開,再把小工具瞄準洞洞即可;當然蹲著也可以,只是對膝蓋比較傷就是。
5.    小工具輕觸肛門口的時候,如果能將屁眼以及噴嘴稍微潤滑,就會更容易把小工具塞進去;潤滑的產品可以是做愛用的潤滑液、沐浴乳,我近來則是偏好使用女性私密處專用的沐浴乳,感覺可以順便殺菌;我也不覺得要把整根小工具塞進去(畢竟它不是dildo),輕輕放在緊緊的小穴口即可。
6.    照邏輯來思考,注入的水如果愈多,就代表清得愈深。至於要清多深,我的想法是和對方的屌長度有關;有些老炮友,我知道他的吊並不太長,我就不會清太深;如果對方傳屌照來,一看就是長屌,那就得認份好好清潔,免得那根長屌把屎勾出來。
7.    至於要清到多乾淨,最好就是排出來的水,是乾淨的;偶爾會遇到排出來的水大致是乾淨的,但裡面會有三四個土黃色的顆粒,清了好幾次仍是如此,我建議這時候收起處女座的完美主義,照我的經驗,這樣做起愛來是沒有問題了。
8.    高中英文老師在教作文的時候,總會教到Last But Not Least這個片語;沒錯,最後要提及但並非不重要的是把水排乾淨。不要以為你坐在馬桶上,肚子用力水出來,就算排乾淨了,常常還會有水留在腸道裡,建議你起來跳個幾下,再排水個幾次,確保沒有殘留。如果水沒有排乾淨,在性愛過程中,可能因為換姿勢,或是被幹到最後有點鬆了,便便還是有可能會拖泥帶水,如土石流般洩流出來。沒錯,這是我親身經歷過的事,我還因此賠了對方一件床單,希望你我以後別犯這種傻錯。


如果你是把屌插進肛門的那位
在這麼多次清洗肛門的經驗中,最令我感到窩心的,即是某次和一位台灣男生做愛,照例我清洗了肛門,從浴室出來後,他對我說:「辛苦了!」霎時我的心,灌進了一股暖流,如同方向我洗肛門的時候,注入的溫水。能夠了解身為一個零號,在性愛前做多了那麼多的準備,只為了能夠安心地享受性愛,他真的十分貼心。

如果你是把屌插進肛門的那位,如果你能當個貼心的人,體會對方的清洗工作,我相信被插的一方,都願意都把屁股翹得高高,任你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