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吹 - 男同志情色按摩師的性愛開發體驗》文/ 道德騷貨德克斯特
- 謹以此篇,獻給性工作者
來接我上電梯的時候,他像上次一樣,趿著一雙加了厚底的布拖鞋,鞋上兩條合不攏的小腿,佈著密密細細的黑灰色的毛鬚,雖然被腿毛掩蓋住了,但偶爾露出幾面小腿肚的小面積,略顯乾燥,卻因此有種鄰家男孩氣息。及膝的咖啡色短褲褪了一個水洗色階,不知怎麼地有種勻均的親切。一件靛藍色的騎士夾克,墨黑色的螺紋領口開襟,在圓領的黑色T-shirt下,微微探出淺淺的鎖骨。口罩遮住半面臉,戴著一副膠框黑眼鏡,既圓又方,像是警察會戴的那種。那樣正氣澟然的眼鏡,彷佛是刻意揀來擋住桃花眼,透著鏡片,我看見他一對粉白的臥蠶,左眼臥蠶上點了一珠深膚色的小痣,瞇眼笑著說:「你是會做瑜珈的那位。」
就像世俗對「熱情」兩個字的勾勒,如果你做一件事的時候,忘掉了時間,那就代表很享受整個過程。我想不只有我,他也享受這個性愛體驗,過了時數,還渾然任性地繼續跟我玩鬧著。
那天我本來是約了一個網友做愛的,但被他擺了一道放了鴿子。他是個有伴侶的人,行事特別低調,在交友軟體對話,他從來不提供臉的照片。老實說,跟他聊天也不太對頻,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捎來訊息,說想要跟我做愛。他不是固定週末放假,所以我總是以週間沒有時間為理由,闌珊地婉拒。
那天星期四,適逢我請假,在沒上班的早上他又敲我,我抱著想要解決掉一件事的想法,答應了他。一般來說,要約炮的心情是很興奮的,但到了前半小時,一個年近四十歲的男人卻搞已讀未回,我心裡有底,十之八九他是爽約了。我冷冷地刪掉和他在交友軟體的對話,也並不封鎖。
網路的年代,代價就是約定被隨意地貶值,即使是一位四十歲男子,我以為他可以成熟到開放誠實地溝通。我學到了,這從頭到尾都和年紀沒有正相關。
我有經驗地把對話刪掉,圖一個眼不見為淨,但還是悻悻然若有所失。心想我活該落單,誰叫之前我對他冷漠。
我需要來場報復式的性愛,要一個品質保證的確定感,於是我想起上次的按摩師。
當我進門,褪下長褲與外套,將它們摺起,和背包一起安安妥妥地,在置物檯疊列整齊。指定他來情色按摩,突然間學得花錢消費性愛,是一件神聖莊重、我期待它得完美的事。我小心翼翼地鋪張這一切。我穿著亮面的粉紅三角褲,刻意背對他,退了幾步到走廊,好讓他能看見我全身,再假裝不經意,空悠悠地說:「我先進去沖洗喔。」當時他在彎腰將手機放在桌上充電,我用餘光瞟見他看了我一眼,感覺他已蓄勢待發,卻又被我這一句話擱了下來,像一支陀螺在原地胡自轉了幾圈,用一種沒有選擇只好靦腆的語氣說:「好喔。」
其實我是洗完澡才出門的。只因為他上次在按摩的時候,湊近我的頭聞了一下,說:「好香喔。」那是薇姿得寇絲系列抗落髮洗髮精的味道;我在出門前,便再用這個洗髮精洗了兩次頭,第二次還故意沒沖得太乾淨。在按摩工作室內的浴室清洗,便也是略過頭髮,只著重在後庭;雖然不一定會有插入式的性行為,但做好萬全準備,待會若興致來了,他便可以長驅直入。
即便是洗好澡了,擦乾身體,我還是穿起了粉紅色三角褲;隔著一層薄薄布料,要乾不乾的水氣把內褲和我胯下臀部的肌膚貼得更緊,我覺得自己比赤裸時更性感。出了浴室門,浴巾還披在身上,我問他溼的浴巾要放哪裡,他一手接過浴巾掛起來,另一手便從背後把我擁著。隔著一層薄貼的布料,我噘起屁股,向他的胯部搖扭婆娑著,發出絲絲沙沙的細音;一陣溫熱,在我的內褲與他的內褲間磨蹭著。
扶著我的臀邊肉,他說:「你好像一隻貓或豹喔!」
我心想,前幾天才跟朋友討論下輩子要當貴婦腳邊那隻毛絨絨的波斯貓,便說:「那我要當一隻貓。」
他說:「可是我覺得你比較像豹耶。」
「為什麼?」我問著。
他說:「女人四十如狼啊!你的性慾這麼強。」
我正思忖著他的邏輯,豹和狼原本就不是同一種動物,他大概是覺得,豹和狼都在食物鍊的高層,有種錯覺的移情作用。過了幾秒鐘,像是在沙發上不小心睡著,熟睡中快滾出去,立馬驚醒一般,我想著:「不對啊!他為何把男同志插入性行為中的零號角色,物化成女性?他可能要學習一下pronoun(人稱代名詞)。」雖然用詞並不政治正確,但他說的,也不無道理,確實我年紀愈大,愈能釐清自己想要的,愈敢在性愛方面,表達自己的需求,並把性愛的追逐與嚐試,當作像「今天想換個口味吃吃越南河粉、明天想吃英式司康」一樣的自然心態。
我伸手探著他內褲前的突包,也膨硬了;轉過身去,順著他的腰際,我撩著他的身體,指頭滑向他那刻意健身而形塑出的虎背;他比例是五五身,一雙纖細的腿頂著軀幹,柴柴地有一種呆萌模樣,把他個性木訥的部分更烘托而出。我依著拇指的年輪紋路劃著他的乳暈。焦糖色的乳暈,大得與身體不成比例。當初在網站上看到他的照片,最先吸引我的便是他偌大的乳暈。
於是我動了私念,那時那刻,我想佔有這樣奇大的乳暈,舌頭便靠過去舔吮著;舌頭便就順流而下,跪蹲在他的胯前,掏出他自豪的、天賦異秉的大寶貝。
我還不想將它全盤托出,便依著他內褲的鬆緊帶,將那露出半截的大寶貝,拴靠在他平坦的腹部,把玩著胯間的吋吋肌膚。他是除了毛的,但是略略冒出了渣頭,我的舌尖在這樣植密密的渣頭上滑過,像是一把油漆刷,得把每個部位都均勻上色。他上半身靠在牆壁上。牆壁是白色的,在昏昏的燈下,便像是一張畫布一般,塗了一層黯黃色。他身體每一個部位都直矗矗愣梆梆的,除了一雙眼神,睨著膝前的我,原本單純瞇笑的眼睛有了炯炯的慾望。
我便完全釋放拴在內褲裡的那條狼狗。它在我的眼前一躍而出。剛出柙的狼狗,過於興奮地橫衝,直撞到我的鼻樑,我便像是被欺負而激起鬥志般,張口啣住那隻大寶貝,試圖讓它就範。起初它是聽話的,不一會又不安分起來,在我嘴巴前後頂撞著。我的一張嘴啊著大大的,又是奮力又是長時間,繃得痠溜溜。但我又不肯放,只能順著他的節奏頻率,搖頭晃腦。
我內心忖度著,這樣的橋段,都是按摩後半段的高潮,我卻一開始就跟按摩師打得火熱。雖然說情色按摩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既然花了錢,總也是想先讓身體肌肉先舒緩放鬆。
於是我作勢想按摩一下,並趴在單人式的按摩床上。床上鋪著一張薄切的不織布保潔墊,用完即丟的那種,我斜望到一捲厚疊的拋棄式不織布保潔墊,非常有商業效益地擱在左前方的櫃子底下。
他像是一支黑晶爐,被升熱到高溫後,就很難降溫下來了。經過了剛才的互動,他整個人滾燙燙的,性子也跟著猴急起來。像是推麻將一般,將體油倒在我背部隨意胡了幾圈,便將自己整身的赤裸貼了上來,前後磨滑著。那支大寶貝順勢滑入我的雙腿間,像支電湯匙,瞬間把我的身體也加得火熱。他湊到我耳邊,唧聲說:「你這個大變態。」雖然是低聲絮語,但不知為什麼,在心裡卻像有支麥克風般放大了幾十陪,響亮迴盪著。
他把我翻身過去。我才注意到,這時候的他,摘掉了眼鏡。一雙沒有遮掩的眼睛,含笑色瞇著,被那對臥蠶擠成兩道新月彎線,更加無所畏懼地放縱起來。他將加溫過的體油滴在我胸前,那兩張溼滑的手掌,卻被我胸前的兩點疙瘩磕磕絆絆,拖泥帶水地迂迴著。
我們相視。刻意越過他的眼神,盯著天花板焦黃的吸頂圓拱燈,我這才意會到自己正赤祼地躺在一張床上;下意識地想要安全感,想要拉上溫暖的被角,卻束手無策。我擁有的唯一,是他赤裸的胴體。他伏貼在我身上,我感到一種陌生的溫暖。他的身體便像汪洋中的一段浮木,我別無他擇,只能雙手挽抱他愣愣的厚背,勾纏住他白皮多毛的雙腿,隨著他載浮載沉。
我們也相濡以沫,緊擁,像是要保護我們身體之間那一層即將乾涸體油,不要讓它消逝得太快。或者乾脆瘋狂接吻,舌頭如同兩條魚,興奮舞動著。於是我溼了一片,像一隻魚迴遊到一片江海一樣自在。我一聲尖呼後,眼裡只有自己,但他凝視著我,咧歪著嘴,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說想尿尿。
記起某一位直男朋友曾經問我:「精液與尿液,你覺得哪個會先出來?」
「 我不知道,尿液吧?」
「 猜對了!但你知道為什麼嗎?」
「 不知道,為什麼啊?」
「 因為人都比較色。」 他便哈哈大笑起來。
當時對這種臭直男的言論不以為意,現在想想,倒有幾分生理性的道理。
我將手肘撐起床架要下床尿尿。出其不意地,他反向把我伏掣壓著,又瞇起了眼,釘住我的眼。我又看到他眼下兩隻臥蠶,被他那穢笑的表情擠得又肥又厚,說:「不能去尿尿,我想看你潮吹。」
潮吹?我是在網路性愛片看過這個詞彙,也查過一些資訊。對於生理男性來說,潮吹會發生在射精後,再次對陽具刺激,噴射出液體。那液體就是尿液。
我說:「我不行啦。我從來沒有潮吹過。」
他用一種撒嬌的口吻,說:「有我在啊 。」 說著,手指便向我的下體滑去。
我半推半就。一隻手揩進他的胳肢窩,為的是感受他的腋下的毛髮,不算濃密,也不稀疏。順勢抓了他的側背,那呆板的倒三角肌肉,傻頭傻腦的,如同他的眼鏡,如同他某一面的個性。手掌再磨向他的後背部,撫摸著那蓄意健身而形塑出的結實肌理。心窩靠著他的胸脯,有種柔軟的安全感。我開始將整個身體,再一次交給他。
我的大腿撇觸他的大寶貝,還是溫熱著,像一柱地板燈的桿子,頂著上方一片敞亮的燈芒熒光。突然間我興致又來了。
我丟掉矜持,那是我第一次潮吹。我溼了全身,還溼了床上的保潔墊。
性愛的、身體的、心理的解放。
我想起了嬰孩時期,因為無法控制何時要尿尿而包著尿布。後來長大,學會了控制,學會了忍耐,學會了尿液是一種污穢。排泄尿液變成一樁私密的事,我們關起門來尿尿,在公共空間,我們也背著人群面向小便斗。
而在某年某月的下午某時刻,我缷下防備也愛上他,而我想著,他也完全愛上我。是不是事實並不重要,因為我知道過了這個小時,我也會抽離。此時此刻,至少他愛上取悅我的身體。
於是我向他展示最私密隱晦的一面,在他面前興奮地撒尿。是他襁褓著我,我甘心被他強暴,在回到孩提時代的自在裡,我得以任性撒野。
他起身看著一片汪洋大海,讚歎著說:「哇!下次要幫你包尿布了。」
我躺在床上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喜歡這種性愛的言語幽默。想起是某次某個性愛對象,汪著眼央求他要不戴保險套插進來,他說:「我想讓你懷孕。」我固然是沒有讓對方這麼做,但我當下又是羞窘又是開心,把他擁進懷裡,聞著他的頭髮,覺得這種幽默太高竿了。
我賴在床上懶得起身,倒也不是累,而是感覺完成了一件大事,還流連在一種新奇與滿足。
他笑著說:「趕快起來洗澡,不然會像上次一樣,下一個按摩師要闖進來了。」
我繼續耍賴著,說:「不要,誰叫你要讓我潮吹,我還想要再躺一下。」他即跪在我的腳邊,拉拔起我的手臂,我全身鬆軟地被拉引,像一塊垂吊的浴巾。
他沾溼了雙手,擠了擠大賣場超值大罐的人工花香沐浴乳在手上,抹著我的身體。
我說:「你好厲害喔!讓我潮吹,我第一次耶!」
他露出招牌的瞇眼一笑,說「因為我常練習啊!」
我問:「你有男朋友嗎?」
他說:「有。」
我問:「他知道你在做按摩嗎?」
他說:「知道。」
我問:「他會介意嗎?」
他說:「有跟他解釋過,他可以接受。他了解這樣存錢比較快。」
我說:「這樣好棒!」暗自想著:「這大概也算是一種非一對一關係。」
我接著說:「我今天心情不好,本來要約做愛,但被網友放鳥。」
他蹲下身去,環起兩支手掌抱住我的兩腳小腿,搓著沐浴乳。又站了起身,拿起蓮蓬頭,手掌伸過去測試了水溫,噓問我說:「這樣又會太燙嗎?」
我說:「這樣剛剛好。」
他將蓮蓬頭高掛在貼著白瓷磚的牆上,那水絲一根一根從孔隙流洩,像是導演電演的時候,人造的場景式的綿綿細雨。他將我抱在懷裡,我的耳朵偎著他頸項上抖動的脈搏,胸脯貼著胸脯,我聽見我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