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9日 星期日

潮吹 - 男同志情色按摩師的性愛開發體驗

 《潮吹 - 男同志情色按摩師的性愛開發體驗》文/ 道德騷貨德克斯特

- 謹以此篇,獻給性工作者
來接我上電梯的時候,他像上次一樣,趿著一雙加了厚底的布拖鞋,鞋上兩條合不攏的小腿,佈著密密細細的黑灰色的毛鬚,雖然被腿毛掩蓋住了,但偶爾露出幾面小腿肚的小面積,略顯乾燥,卻因此有種鄰家男孩氣息。及膝的咖啡色短褲褪了一個水洗色階,不知怎麼地有種勻均的親切。一件靛藍色的騎士夾克,墨黑色的螺紋領口開襟,在圓領的黑色T-shirt下,微微探出淺淺的鎖骨。口罩遮住半面臉,戴著一副膠框黑眼鏡,既圓又方,像是警察會戴的那種。那樣正氣澟然的眼鏡,彷佛是刻意揀來擋住桃花眼,透著鏡片,我看見他一對粉白的臥蠶,左眼臥蠶上點了一珠深膚色的小痣,瞇眼笑著說:「你是會做瑜珈的那位。」
我便也有些尷尬,在舊式電梯的狹小空間,更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只好哈哈笑了幾聲。想起上次點他做消費,過程翻雲覆雨,沖完澡後,為了舒緩性愛所帶來的身體痠痛, 我索性做起了八肢瑜珈的體位法。他便嘖嘖稱奇我的柔軟,說練瑜珈的身體真的很騷。我們後背貼前胸抱在一起,他的雙手扶在我的腰間。在鏡子前,我像一株藤蔓,曲著腿勾著他的腿,雙臂高纏在他的後腦杓,他又說了一次,膩聲輕語地:「你是大變態。」我們就這樣玩著鬧著。忽然之間,傳來開門的鑰匙聲,我從門隙看見一肢白色無袖背心接露出的肌肉胳臂;他急忙箭步前去壓住門,對門外的人說:「再等一下下。」原來我們早已玩到超時,下一組客人的按摩師要來準備了。
就像世俗對「熱情」兩個字的勾勒,如果你做一件事的時候,忘掉了時間,那就代表很享受整個過程。我想不只有我,他也享受這個性愛體驗,過了時數,還渾然任性地繼續跟我玩鬧著。
那天我本來是約了一個網友做愛的,但被他擺了一道放了鴿子。他是個有伴侶的人,行事特別低調,在交友軟體對話,他從來不提供臉的照片。老實說,跟他聊天也不太對頻,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捎來訊息,說想要跟我做愛。他不是固定週末放假,所以我總是以週間沒有時間為理由,闌珊地婉拒。
那天星期四,適逢我請假,在沒上班的早上他又敲我,我抱著想要解決掉一件事的想法,答應了他。一般來說,要約炮的心情是很興奮的,但到了前半小時,一個年近四十歲的男人卻搞已讀未回,我心裡有底,十之八九他是爽約了。我冷冷地刪掉和他在交友軟體的對話,也並不封鎖。
網路的年代,代價就是約定被隨意地貶值,即使是一位四十歲男子,我以為他可以成熟到開放誠實地溝通。我學到了,這從頭到尾都和年紀沒有正相關。
我有經驗地把對話刪掉,圖一個眼不見為淨,但還是悻悻然若有所失。心想我活該落單,誰叫之前我對他冷漠。
我需要來場報復式的性愛,要一個品質保證的確定感,於是我想起上次的按摩師。
當我進門,褪下長褲與外套,將它們摺起,和背包一起安安妥妥地,在置物檯疊列整齊。指定他來情色按摩,突然間學得花錢消費性愛,是一件神聖莊重、我期待它得完美的事。我小心翼翼地鋪張這一切。我穿著亮面的粉紅三角褲,刻意背對他,退了幾步到走廊,好讓他能看見我全身,再假裝不經意,空悠悠地說:「我先進去沖洗喔。」當時他在彎腰將手機放在桌上充電,我用餘光瞟見他看了我一眼,感覺他已蓄勢待發,卻又被我這一句話擱了下來,像一支陀螺在原地胡自轉了幾圈,用一種沒有選擇只好靦腆的語氣說:「好喔。」
其實我是洗完澡才出門的。只因為他上次在按摩的時候,湊近我的頭聞了一下,說:「好香喔。」那是薇姿得寇絲系列抗落髮洗髮精的味道;我在出門前,便再用這個洗髮精洗了兩次頭,第二次還故意沒沖得太乾淨。在按摩工作室內的浴室清洗,便也是略過頭髮,只著重在後庭;雖然不一定會有插入式的性行為,但做好萬全準備,待會若興致來了,他便可以長驅直入。
即便是洗好澡了,擦乾身體,我還是穿起了粉紅色三角褲;隔著一層薄薄布料,要乾不乾的水氣把內褲和我胯下臀部的肌膚貼得更緊,我覺得自己比赤裸時更性感。出了浴室門,浴巾還披在身上,我問他溼的浴巾要放哪裡,他一手接過浴巾掛起來,另一手便從背後把我擁著。隔著一層薄貼的布料,我噘起屁股,向他的胯部搖扭婆娑著,發出絲絲沙沙的細音;一陣溫熱,在我的內褲與他的內褲間磨蹭著。
扶著我的臀邊肉,他說:「你好像一隻貓或豹喔!」
我心想,前幾天才跟朋友討論下輩子要當貴婦腳邊那隻毛絨絨的波斯貓,便說:「那我要當一隻貓。」
他說:「可是我覺得你比較像豹耶。」
「為什麼?」我問著。
他說:「女人四十如狼啊!你的性慾這麼強。」
我正思忖著他的邏輯,豹和狼原本就不是同一種動物,他大概是覺得,豹和狼都在食物鍊的高層,有種錯覺的移情作用。過了幾秒鐘,像是在沙發上不小心睡著,熟睡中快滾出去,立馬驚醒一般,我想著:「不對啊!他為何把男同志插入性行為中的零號角色,物化成女性?他可能要學習一下pronoun(人稱代名詞)。」雖然用詞並不政治正確,但他說的,也不無道理,確實我年紀愈大,愈能釐清自己想要的,愈敢在性愛方面,表達自己的需求,並把性愛的追逐與嚐試,當作像「今天想換個口味吃吃越南河粉、明天想吃英式司康」一樣的自然心態。
我伸手探著他內褲前的突包,也膨硬了;轉過身去,順著他的腰際,我撩著他的身體,指頭滑向他那刻意健身而形塑出的虎背;他比例是五五身,一雙纖細的腿頂著軀幹,柴柴地有一種呆萌模樣,把他個性木訥的部分更烘托而出。我依著拇指的年輪紋路劃著他的乳暈。焦糖色的乳暈,大得與身體不成比例。當初在網站上看到他的照片,最先吸引我的便是他偌大的乳暈。
於是我動了私念,那時那刻,我想佔有這樣奇大的乳暈,舌頭便靠過去舔吮著;舌頭便就順流而下,跪蹲在他的胯前,掏出他自豪的、天賦異秉的大寶貝。
我還不想將它全盤托出,便依著他內褲的鬆緊帶,將那露出半截的大寶貝,拴靠在他平坦的腹部,把玩著胯間的吋吋肌膚。他是除了毛的,但是略略冒出了渣頭,我的舌尖在這樣植密密的渣頭上滑過,像是一把油漆刷,得把每個部位都均勻上色。他上半身靠在牆壁上。牆壁是白色的,在昏昏的燈下,便像是一張畫布一般,塗了一層黯黃色。他身體每一個部位都直矗矗愣梆梆的,除了一雙眼神,睨著膝前的我,原本單純瞇笑的眼睛有了炯炯的慾望。
我便完全釋放拴在內褲裡的那條狼狗。它在我的眼前一躍而出。剛出柙的狼狗,過於興奮地橫衝,直撞到我的鼻樑,我便像是被欺負而激起鬥志般,張口啣住那隻大寶貝,試圖讓它就範。起初它是聽話的,不一會又不安分起來,在我嘴巴前後頂撞著。我的一張嘴啊著大大的,又是奮力又是長時間,繃得痠溜溜。但我又不肯放,只能順著他的節奏頻率,搖頭晃腦。
我內心忖度著,這樣的橋段,都是按摩後半段的高潮,我卻一開始就跟按摩師打得火熱。雖然說情色按摩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既然花了錢,總也是想先讓身體肌肉先舒緩放鬆。
於是我作勢想按摩一下,並趴在單人式的按摩床上。床上鋪著一張薄切的不織布保潔墊,用完即丟的那種,我斜望到一捲厚疊的拋棄式不織布保潔墊,非常有商業效益地擱在左前方的櫃子底下。
他像是一支黑晶爐,被升熱到高溫後,就很難降溫下來了。經過了剛才的互動,他整個人滾燙燙的,性子也跟著猴急起來。像是推麻將一般,將體油倒在我背部隨意胡了幾圈,便將自己整身的赤裸貼了上來,前後磨滑著。那支大寶貝順勢滑入我的雙腿間,像支電湯匙,瞬間把我的身體也加得火熱。他湊到我耳邊,唧聲說:「你這個大變態。」雖然是低聲絮語,但不知為什麼,在心裡卻像有支麥克風般放大了幾十陪,響亮迴盪著。
他把我翻身過去。我才注意到,這時候的他,摘掉了眼鏡。一雙沒有遮掩的眼睛,含笑色瞇著,被那對臥蠶擠成兩道新月彎線,更加無所畏懼地放縱起來。他將加溫過的體油滴在我胸前,那兩張溼滑的手掌,卻被我胸前的兩點疙瘩磕磕絆絆,拖泥帶水地迂迴著。
我們相視。刻意越過他的眼神,盯著天花板焦黃的吸頂圓拱燈,我這才意會到自己正赤祼地躺在一張床上;下意識地想要安全感,想要拉上溫暖的被角,卻束手無策。我擁有的唯一,是他赤裸的胴體。他伏貼在我身上,我感到一種陌生的溫暖。他的身體便像汪洋中的一段浮木,我別無他擇,只能雙手挽抱他愣愣的厚背,勾纏住他白皮多毛的雙腿,隨著他載浮載沉。
我們也相濡以沫,緊擁,像是要保護我們身體之間那一層即將乾涸體油,不要讓它消逝得太快。或者乾脆瘋狂接吻,舌頭如同兩條魚,興奮舞動著。於是我溼了一片,像一隻魚迴遊到一片江海一樣自在。我一聲尖呼後,眼裡只有自己,但他凝視著我,咧歪著嘴,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說想尿尿。
記起某一位直男朋友曾經問我:「精液與尿液,你覺得哪個會先出來?」
「 我不知道,尿液吧?」
「 猜對了!但你知道為什麼嗎?」
「 不知道,為什麼啊?」
「 因為人都比較色。」 他便哈哈大笑起來。
當時對這種臭直男的言論不以為意,現在想想,倒有幾分生理性的道理。
我將手肘撐起床架要下床尿尿。出其不意地,他反向把我伏掣壓著,又瞇起了眼,釘住我的眼。我又看到他眼下兩隻臥蠶,被他那穢笑的表情擠得又肥又厚,說:「不能去尿尿,我想看你潮吹。」
潮吹?我是在網路性愛片看過這個詞彙,也查過一些資訊。對於生理男性來說,潮吹會發生在射精後,再次對陽具刺激,噴射出液體。那液體就是尿液。
我說:「我不行啦。我從來沒有潮吹過。」
他用一種撒嬌的口吻,說:「有我在啊 。」 說著,手指便向我的下體滑去。
我半推半就。一隻手揩進他的胳肢窩,為的是感受他的腋下的毛髮,不算濃密,也不稀疏。順勢抓了他的側背,那呆板的倒三角肌肉,傻頭傻腦的,如同他的眼鏡,如同他某一面的個性。手掌再磨向他的後背部,撫摸著那蓄意健身而形塑出的結實肌理。心窩靠著他的胸脯,有種柔軟的安全感。我開始將整個身體,再一次交給他。
我的大腿撇觸他的大寶貝,還是溫熱著,像一柱地板燈的桿子,頂著上方一片敞亮的燈芒熒光。突然間我興致又來了。
我丟掉矜持,那是我第一次潮吹。我溼了全身,還溼了床上的保潔墊。
性愛的、身體的、心理的解放。
我想起了嬰孩時期,因為無法控制何時要尿尿而包著尿布。後來長大,學會了控制,學會了忍耐,學會了尿液是一種污穢。排泄尿液變成一樁私密的事,我們關起門來尿尿,在公共空間,我們也背著人群面向小便斗。
而在某年某月的下午某時刻,我缷下防備也愛上他,而我想著,他也完全愛上我。是不是事實並不重要,因為我知道過了這個小時,我也會抽離。此時此刻,至少他愛上取悅我的身體。
於是我向他展示最私密隱晦的一面,在他面前興奮地撒尿。是他襁褓著我,我甘心被他強暴,在回到孩提時代的自在裡,我得以任性撒野。
他起身看著一片汪洋大海,讚歎著說:「哇!下次要幫你包尿布了。」
我躺在床上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喜歡這種性愛的言語幽默。想起是某次某個性愛對象,汪著眼央求他要不戴保險套插進來,他說:「我想讓你懷孕。」我固然是沒有讓對方這麼做,但我當下又是羞窘又是開心,把他擁進懷裡,聞著他的頭髮,覺得這種幽默太高竿了。
我賴在床上懶得起身,倒也不是累,而是感覺完成了一件大事,還流連在一種新奇與滿足。
他笑著說:「趕快起來洗澡,不然會像上次一樣,下一個按摩師要闖進來了。」
我繼續耍賴著,說:「不要,誰叫你要讓我潮吹,我還想要再躺一下。」他即跪在我的腳邊,拉拔起我的手臂,我全身鬆軟地被拉引,像一塊垂吊的浴巾。
他沾溼了雙手,擠了擠大賣場超值大罐的人工花香沐浴乳在手上,抹著我的身體。
我說:「你好厲害喔!讓我潮吹,我第一次耶!」
他露出招牌的瞇眼一笑,說「因為我常練習啊!」
我問:「你有男朋友嗎?」
他說:「有。」
我問:「他知道你在做按摩嗎?」
他說:「知道。」
我問:「他會介意嗎?」
他說:「有跟他解釋過,他可以接受。他了解這樣存錢比較快。」
我說:「這樣好棒!」暗自想著:「這大概也算是一種非一對一關係。」
我接著說:「我今天心情不好,本來要約做愛,但被網友放鳥。」
他蹲下身去,環起兩支手掌抱住我的兩腳小腿,搓著沐浴乳。又站了起身,拿起蓮蓬頭,手掌伸過去測試了水溫,噓問我說:「這樣又會太燙嗎?」
我說:「這樣剛剛好。」
他將蓮蓬頭高掛在貼著白瓷磚的牆上,那水絲一根一根從孔隙流洩,像是導演電演的時候,人造的場景式的綿綿細雨。他將我抱在懷裡,我的耳朵偎著他頸項上抖動的脈搏,胸脯貼著胸脯,我聽見我的心跳。


抱睡

 《抱睡》

你是冬日早晨
陽光窺探百葉的細隙
浮亮在衣櫃門片的金色翦影

像一把望遠鏡 拉長了時間
一寸 一寸
丈量著你無䄂的臂膀
你的 不諳俗世
我的 過於華寵
都沉息在窩理的皴摺

悄然的,煦暖的,終將流逝的
令人想貪戀在床上一會兒


2024年1月26日 星期五

男同志3P之二 – 和他們倆,然後偷偷愛上他

地點︰巴黎


從西貢起飛,清晨6點,滑落天空是薰衣草色的花都,機長廣播說外面為攝氏15度;右手邊嫁給法國人的越裔女士在頸子綁條絲巾,她說自己短暫回河內老家,因為法航罷工被航空公司調度成西貢的航班,今日不得閒,下機後必須趕回電視台上班;左邊的越裔婦女那雙沒有穿襪子的腳,套上平底鞋,我用英文跟她道別,她用法文嘰嘰地講了幾句話,並且微笑,臉上的濃妝,被那道咧笑擠出了幾摺漣漪般的皺紋,似乎用指頭撥一撥,就會掉下些妝粉,一身厚軟質地的千鳥紋絨氈套裝,再覆上一條鬚鬚蘇蘇的披肩,寬胖從容的體態,估計是已移居法國多年。

換搭火車入市區,軋軋聲響,白晝像是被火車軌徑劃了一道然後徐徐地破蛹而出,微微的薰衣夜色於是被拋諸於後;向前駛去,望著窗外工工整整的郊區住宅及形形色色的塗鴉,對於這座城市的想像,也於是徐徐地破蛹而出。

九月天,巴黎的末夏初秋,偶爾路過影子底下,卻有著我不適應的冽寒,只得匆匆快步,幸好陽光底下還是明晃晃地燙著。巴黎比西貢乾,指甲邊兒燥得一點一點的小皮尖叉開,沒有護手霜,便隨意拿起在馬尼拉買的有機紅莓潤色唇膏,抹在指甲邊。

法國菜總是得品嚐的;然而唇齒無法留住法式主菜的香氣(除了味蕾開發出對飯後甜點檸檬塔酸甜的情有獨鐘),最好的食光,竟是走進窩在中國城裡的越南河粉店,用越語點一碗河粉,品味其清甜,再上一盤春捲,熟練地用生菜裹著,蘸浸琥珀色的魚露,咀嚼其鮮脆。那日隔壁桌坐了一對男越僑及女法國人的情侶,她用起筷子毫不生疏,滑順順地將寬白的河粉淡雅地吸進石榴紅色的唇,她吃得慢,他起先吃得快,發現自己吃得太快,便慢了下來,然而仍不及法國女人的慢,還是比她更早啖完一大碗河粉;自知無法像她吃得那般優雅,便把筷子疊在碗公圓緣上,彷彿棄械投降,索性用一種靜止不動的節奏,凝望著她,待她吃完,用紙巾擦了擦嘴,便勾著手走了出去,走在巴黎中國城黃昏的街,走過三兩成群的華裔青少年,隔著河粉店的玻璃只得望著他們無聲的嬉鬧,但我猜他們說著中文方言,潮州話或溫州話。

由於殖民地歷史的緣故,在當時越南被統共產黨統治之前,有著大批的越南人到法國落地生根。從西貢到巴黎,同志交友軟體上的居住地,還標誌著西貢;被幾位越僑搭理著,頗有一種懷古且異國的情懷,好像穿越了歷史,這段歷史交雜著東方與西方的氣息。

Daniel是在交友軟體上跟我講話最投緣的一位;我們沒有機會見到面,因為他是我要離開巴黎的前一天,才從西貢回去,而我,在他到達巴黎的幾個小時後,便回到熱辣辣的西貢了。

Daniel有一種,濫好人的和氣,無論我再如何地冷淡,在談話的最後,他總是說thank you, sweetheartsweetheart是一個常見的英文單字,但從一位男人口中說出來,每每令我心融化。隔年三月,他回西貢辦事情,便約我見面。

他在西貢有一間公寓,位在第二郡;第二郡,是未來捷運的必經之地,據說政府也計畫把行政中心從第一郡移往第二郡,它可說是當今西貢的精華地段。那天早上,還是個上班日,我特地請假出來與他一會,在公寓樓下的咖啡廳等他;等他的同時,幾個的白人,穿著T-shirt 與短褲夾腳拖,氣定神閒地走進來看著報紙吃著河粉;還有一群越南貴婦團穿著紫嫣色的洋裝,一致性特別白的粉底,某一位激情地講著道理,反而把其他貴婦逗得花枝亂綻,工作吧上的打工仔,屈著腰把加了煉乳的咖啡送到她們桌上;還有一位小帥哥,估計二十來歲,混血臉蛋,潮帽潮T潮褲配拖鞋,低調簡潔,頭也不抬地吃完河粉就走了。

我看著服務生收走了盛著河粉的瓷白大碗,想起了那天在巴黎中國城內的越式河粉店,那對男性越僑與法國女人牽著手的畫面。我咀著Extra草莓味的口香糖,去去嘴裡殘留的煉乳咖啡甜味酵化後的餘酸;雖然Daniel沒有跟我約說要做愛,但約在他家,發生性愛也不奇怪;我喝咖啡安定神性,但討厭咖啡的餘酸在做愛的時候從口中飄出來。

Daniel來了,他個頭小小的,身上沒有多餘的贅肉,腿不長,步伐倒是很快,這樣快的步伐也是辨認同志與否的線索之一;同志,總是有一種心急的殷勤,希望自己八面玲瓏,擔心自己處事不周,於是他的眉宇間,有心急殷勤刻畫出的幾道皺紋。他在電梯內掐著我的腰和臀。

Daniel在西貢的公寓,沙發是淡棕色麂皮,我還來不及看客廳牆上有什麼擺飾,他便把我拉進廚房;客廳和廚房僅有半面牆為屏,從客廳可以看見廚房裡半露的餐桌,深咖啡色的桌面,被幾根漆黑的細腳撐起;到了廚房問我渴不渴,倒了杯San Pellegrino的氣泡水給我;武俠連續劇看太多的結果,就是懷疑這水有沒有毒,但既然是從San Pellegrino的瓶子倒出來的,應該沒問題。

還好喝了這杯水沒有昏過去;他倒是像吃了春藥般,迅地把我拉到房間。

依時間節奏,性愛大致分為兩類- long sessionshort session,有些人做一場愛的時間是看一部兩小時的文青電影,既要有前戲醞釀情緒,又要有主戲的激情,結尾再來個溫熱續存的餘韻;有些人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十五分鐘之內就可以結束一場性愛。Daniel的步伐如此之快,也有一張倉促窮忙的臉,我臆測他做愛是屬於short session

果然他在性愛也急忙冒失。很驚訝一個年近40歲的人,不懂得前戲與愛撫的重要,少了法式繾綣的細膩與慢條斯理,一個從小隨著家人移民的越僑,反而體現出美式的氣粗與快速。我甚至不曉得,他到底是否享受跟我做愛的那些分鐘。他那支巧屌隔著保險套插進我的肛門,沒幾下就把屌拔了出來,用一種全身快痙巒、勉強的強硬,搓著他的屌,這樣過了幾分鐘後射了出來。

Daniel聊了幾個月的天,等到這一天的性愛,其實也不過如此。為了表示禮貌,整個過程我都在賣力地假高潮,等到他射了,我才有餘力觀察這偌大的房間,床包選的是酒紅色的,如同歐洲古裝劇中角色的袍子那種酒紅,沒床架,整個床就置在地上,床上有四塊枕頭,方才做愛時,他用其中的一塊撐墊著我的腰;距離床五步之遙,有一座磚黃細石砌成的方型泡澡池,它與床中間並無隔簾,溢出一股一種縱慾、對性崇拜的情調;望著那座池子,我的腦海中浮現另一場性愛畫面 想像男人躺在床上看著我洗淨身體,毫無遮掩地從浴缸起身,溼淋淋的水滴從我身體上流去,然後男人注視著身軀的某個部位,端詳著水滴流去後所揭示的一吋肌膚,看到他的陽具直直豎起,並且意識到,我正燃起他們的性慾。

我還徜徉在對這座澡池的異想世界,忽然之間他說,下次可以和他的partner一起做愛;「蛤?partner?」認識他一段時間了,這才知道他有partner,「He is very good. You will like it.」拖到這個節骨眼才說他有partner,此刻我覺得Daniel,像一位幫他partner試水溫的性愛先行者,但我的心底,在熱烘烘鬧哄哄的西貢,像房那缸浴池的水,有人在裡頭交纏做愛的時候,滿盪出漉漉飄然的水花。

二訪巴黎,七月盛暑,9pm天空依然亮藍著。我覺得這是巴黎最美好的時序,巴黎人偏偏愛在這時候遠走他鄉渡假去,整座城市有著未飽和的靜謐。

Daniel說我若到巴黎,住他那裡即可,因為他的partner想要跟我做愛。

他住在巴黎的瑪黑(Marais)區。那天他到地鐵站接我到他住的公寓,說住的地方電鈴旁貼的住戶大名是Saladaeng (泰國曼谷著名的同志區);巴黎的公寓,常常是外頭斑駁老舊,裡頭明亮現代,經歷過翻新整修;但整修後的電梯,空間仍然極小,僅能納得了兩人,這間公寓也不例外。我們搭著電梯緩緩上樓,可以聽見機械拉引的聲音。原以為是他家有多出一間房間,可以讓我借幾宿,但是,他引我進一間小套房,說這小套房就讓我住。小套房五臟俱全,有我最喜歡小廚房、小冰箱,我可以隨意地下廚;而這下子,我總算明白為什麼樓下的電鈴旁的大名要為寫Saladaeng,因為整間小套房是以泰式風格布置的,用泰國傳統服飾上的皇室紅為主色,連垃圾桶都特意挑了這個顏色,而我特別喜歡房間的那張椅子,椅背和椅壂是皇室紅,但鑲了鍍成金黃色的金屬邊,更襯出泰國風味。在瑪黑區要住上這般的小套房,少說一晚也要5000-6000台幣,那時,我只覺得,Daniel這濫好人的和氣。

DanielpartnerChris,是位法國導演,在一起20年了,他們沒有結婚,但是有簽partnership的合約。他們住的地方,和小套房是同一棟樓,出了電梯往右彎是泰式小套房,左拐是他們住的公寓。寓所能道出主人的個性;公寓是買了三層後再打通,從門口進去是中間層,為客廳、廚房,樓上是房間,樓下是Chris的書房和一間spa蒸氣室;在巴黎的瑪黑區擁有這樣的公寓,他們的財力不言而喻,但公寓的裝潢並非靡靡華麗之風,每件家具和擺飾品極具巧思品味;值得敬佩的生活家,賺錢是為了享錢能夠帶給他們更上層樓的生活品質,並非炫富。

公寓內瀰漫著暖黃色調︰走起路來嚓嚓作響的木地板、幾道裂痕的褐色牛皮沙發,客廳邊旁通往他們房間的樓梯,與地板構呈一個三角,他們量身打造的淺色木櫃架,是Chris使人來丈量的,洽洽巧巧地鑲嵌在這個三角內,不多不少,裡頭擺滿了書,全是法文的,我只識得幾本藝術書,裡面佈滿圖片的那種;有些格層,綴著他們倆在世界旅行時,買回來的紀念品,令人印象深刻的,即是各式各樣的男性生殖器,有黑石磨的也有木頭削的,大大小小,長長短短。

第一次見到Chris,如果Daniel不說,真看不出來他已經60歲了,沒有老態龍鐘的駝背,腰桿子直挺挺,頂多只是眼角幾道魚尾紋;剛下班的他,身上還穿著沒有紮進褲頭的靛藍襯衫,一派輕鬆;襯衫襯出了他穠纖合度體格,一個有事業有價值觀有視野的男人,隨著年紀增長,身體是要有一點厚度的,這厚度說明了他在人世間的份量;那不能是胖,因為這樣的男人,生活起居也需有一定的自律。

然後Chris走過來同我擁抱;他耳後並無老化的腥羶味,身子上的肉,雖非年輕小伙子屁孩般的硬肌肉,但他的厚身子,結實而有韌性。

當天晚上,他們家還來了另一對同志情侶,一位是法國人,一位是越南人;老法到越南經商,認識了嫩越,從越南回到法國渡假;老法句句都是生意經,都是他如何在越南成功地經營旅行社,財大氣粗的個性完美地配上他粗短的小腿與圓凸的肚子;我問嫩越是不是一同在幫忙旅行社事宜,他挺起腰驕傲地說「I don’t have to work. I am a housewife.」給了我一個勝利的微笑,露出他的虎牙,自以為青春無敵又可愛,實則是可恨的天真。

再看到Daniel,他在廚房,把一顆哈密瓜對剖,挖出黃白絲連的種子再平均切成十二份,粉橙色的果肉滴出甜膩的汁,再它端到客廳給大家吃,而Chris不瞅他一眼,顧著和客人聊天。他不像嫩越天真得可恨,他有自己的職業,是一位上班族,但他到底是一位盡責的家庭主夫;那殷勤濫好人的個性,是二十年來為Chris打點生活一切所成就出來的。

老法和嫩越情侶檔離開了,剩下我們三個,我正想跟他們道別後回道小套房,Chris笑著說︰「We have a guest today.Daniel也笑著,把我拉到樓上去,囑附我先去洗個澡,我知道他說過要3P,但沒想它即將發生在巴黎的第一夜。寄人籬下,主人要求什麼,我也不好意思開口拒絕;但事實上是,我並不想拒絕,我對於這場性愛有種心靈超然的期待,潛意識中早已盪起輕輕微微的情慾。 

浴室裡的置物架滿著七八種味道的法國經典馬賽牌(Le Petit Marseillais)沐浴乳,logo圖樣有一位馬賽小男孩像是坐在欄杆上,屈著腳撐著手眺著遠方,長長方方的的瓶身,像極了一張張撲克Joker牌,不同顏色的瓶身代表不同味道,有薰衣草的紫、萊姆的黃、橘子花的白等等,林林總總七八色,我挑了太陽色的香草拿鐵,看起來極具滋潤。

當我洗完,用浴巾裹著身體擦乾,Daniel用手比劃,示意要我到床上去;衣服也不用穿,我們開始接吻。Chris走進房間,看了一眼我們,便走進浴室裡沖涼。我羨慕top,洗澡的時候只要將身體表面清洗乾淨即可,不像bottom還要花時間清洗肛門;所以top做愛前準備工作特別少,不一會兒,Chris就從浴室出來。我和Daniel接吻著,用餘光瞄著Chris,正屈著腰用浴巾啪啪地擦著小腿,眼神直視著我跟Daniel,然後把浴巾掛在椅背上,漆亮的木地板發出走路的叩叩聲,他從容不迫走到床上,側著身從後面抱住我的胸前,從撫摸乳頭到敏感的私處,我的背與臀貼著他的前胸與陽具,還感受得到,剛洗完澡身體上微微的溼熱;我轉過頭去與他接吻,他的舌頭如同他身子,有一種成熟男子的厚度;再起身跨坐在他腰際,臀部觸著他已經變長變硬的白屌;他的雙手捧著我的頭,把正在接吻的唇提開,瞅了我一眼便用雙掌壓著我的頭,示意幫他口交;我漱漱啵啵地發出吸吮他肥白屌的聲音,他雙眼盯著被服侍著的陽具,吸到深處,兩條腿也如那隻屌直硬著,肌肉微微顫抖著。

Daniel撐著手肘側躺在床,自從我和Chris開始接吻後,他便偃旗息鼓,一直維持著這樣的姿勢,觀賞著他的partner和我做愛,甚至在我們射精的時候,還遞了衛生紙過來。他心裡是怎麼看待這個情景?會不會罵我是賤胚子搶了他的partner?但不對,他跟我做愛過,何必要恨我?最有可能的狀況是,他先前與我的做愛,是試水溫,以他的身體尋找適合他partner的做愛人選?即便如此,為什麼他不加入我和Chris的做愛?在一起20年,跟對方做愛的熱忱已然消失殆盡?

當晚,我本來要回到他們幫我準備的小套房,但Chris留我下來跟他們一起睡;我睡在他們兩個的中間,Chris摟著我睡著了,我很想轉身看看此時的Daniel是什麼表情,是不是咬牙切齒看著我這個賤貨?但Chris摟著我,他的兩條腿夾住我的一條腿,我不敢轉身驚醒他;不一會,我聽到Daniel睡覺時平靜的呼吸聲,別於他一般侷促心急的氣息;我想是我想太多,他不會恨我的。

隔幾天晚上,DanielChris邀我一起跟他們的幾位朋友共進晚餐,我們徒步到瑪黑區的一家義式比薩店;由於一群人浩浩蕩蕩,餐廳裡有雖足夠的位子,但分散在各處,正當我們招手請服務生協助併桌子的時候,Daniel自己便一個箭步把桌子抬起來併好了;站在我旁邊的Chris轉頭跟我說︰「He is always so sweet.

我竟然吃味了。

晚餐用畢,其他朋友各自離開,我們三個人回到寓所,時間還早,Daniel說要打掃一下家裡,便揀著一塊布擦著桌子;Chris還要工作一下子,邀請我到他的工作室。一窺電影製作的流程,是件新鮮的事;那是一部剛拍好的影片,Chris正在研究如何後製讓影片更有張力;我看了演員的男主角,非常眼熟,我問是不是跟5x2愛情賞味期同一位男主角,他說對,並且很開心我竟然知道這部法國電影;其實看過這部電影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取得他的認同,心裡暗自揚起勝利的旗幟。當晚,我留下來過夜,重複了和上次一樣的性愛模式-我跟Chris做愛,Daniel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唯一和上次不同的是,Chris已經不只佔據我的身體,還慢慢浸透我的心思。

我想我將這種心思藏匿得很好,因為Daniel待我如故。某個星期六早上,他甚至敲了套房的門,跟我說Chris今天會跟朋友出遠門,他邀了一個黑人朋友做愛,希望我能跟他們3P。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之前兩次與黑人做愛的經驗還不賴,半推半就,心理還是擋不住身體慾望的驅使,我答應了。他是一位很可愛的黑人,在巴黎當工程師,他是一位骨架子小的黑人,比我小了幾歲,來自Guadeloupe(法國在中美洲的屬地,為一有名的海灘度假聖地),和我在西貢的法文老師一樣;講話速度不疾不徐,我問他做愛是玩安全的嗎?他認真嚴肅地說是。

我們三個人走到房間,午后的艷陽穿過玻璃窗,投射在裝有ChrisDaniel多年前旅遊時拍的一張照片上,框線的灰影靜靜地躺在木地上,當我們開始接吻,褪去衣物,互舔著三個人的身子,那灰影輪番在三個人的身子上拉長縮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Daniel當零號,之前他幹我,現在他被黑人幹著,原本一張蒼忙的表情,在此刻軟化了,可見他有多享受被插入的時刻。既然他也可以如此享受性愛,為什麼每次在跟Chris做愛的時候,總是像具裸體的雕像,一動也不動?

我快離開巴黎了。熬到10點,巴黎的夏終於黑了,我嗶了公寓大門走過充滿各樓層信箱的長廊,按了電梯等著,就這麼巧,Chris也剛好嗶了門走進公寓大廳,僅有我們兩個人在同一個空間,我仰頭檢查了一下,沒有攝影機。他查了信箱,我按著電梯長開鍵等他,確認沒有信件,便同我走進了電梯。僅能容納兩個人的電梯。他強抱著我,五指抓著我的臀部,強吻。我不躲避,雙掌抱住他的後腦勺。

我像一個小三,一朵張愛玲筆下的紅玫瑰,一顆他胸口的朱砂痣,我選擇覺得自己沒有對不起Daniel,誰叫他已經從白玫瑰變成Chris領口乾掉的飯粒。

電梯到樓,他向左走,我向右走。回到他們讓我住的小套房,我腮幫子紅著,心跳加速著。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我竟然在Daniel看不到的情況下,吻了Chris。手機螢幕亮了一則訊息,Daniel傳訊息過來說,Chris在等我。

我匆忙洗了澡,換上上次Chris說很性感的短褲,Daniel前來應門,要我直接上樓,Chris光著身子,躺在床上,戴著眼鏡,讀著一本關於經濟的書。此刻,我彷彿是一位古代帝王的後宮,今夜被翻牌欽點,嗷嗷待哺,我並且有著情不自禁的積極。Daniel像極了年老色衰的太后,也像極了一位調事俐落的太監。我不再去想,在他用心良苦的背後,是否別有居心?還是本著心的奉獻犧牲?

Daniel依然手肘撐著頭,看著我與Chris的性愛,他要戴保險套的時候,Daniel甚至還貼心地開啟手機裡手電筒的功能,如此用心地服侍著。

那晚,我依然睡他們的中間。隔天,Chris因為要開會而早起,我被鬧鐘叫醒,Daniel還睡著。我讓Chris幫我開門。他在門口把我強抱住,揉著我的身體,吻著我的頸子,我右腿環跨著他的腰,即使隔著厚實的牛仔褲,我仍感覺到他襠子裡的堅挺。

我回到小套房,到廁所洗了把臉,栓緊了水龍頭,水聲不止,原來是,窗外下起了雨,轟隆轟隆。

友人說巴黎是世界憂鬱症人口最密集的城市,超市裡甚至還販賣一種加了鎂的水,讓人喝了具備憂鬱的抵抗力。一下起雨,空氣濃稠的黏膩,糊著人們苦,攫住一整個巴黎;人人自顧不暇的地鐵車站裡,達達的皮鞋與高跟腳步無影,漠然匆匆地穿過乞討人們的視線所及;犯了煙癮的人們,呼放出團團廢氣,飽和了巴黎灰濛的氣息;在這個公廁比例過低的城市裡,尿急的時候也只能對著自己生氣;正想要舒悶解鬱,才發現超市裡加了鎂的水其實苦不堪嚥。是巴黎的苦,讓人們埋身於及時行樂式的情慾,如果身軀終將被苦所侵蝕耗盡,在它尚未腐朽之際,享受情慾的人,方是智者;俗世對於巴黎有著一層浪漫的解讀,但還不了解巴黎人肉身所承受的苦,一座為全球鎂光燈所聚焦的城市,再光怪陸離的性愛與感情關係,都不足為奇。

回想起巴黎的這些片段,我忽然明白,像Chris這樣的男人,如此聰明多情,一生當中僅能種一朵張愛玲筆下的白玫瑰,那就是一顆皎白的月,無論陰晴圓缺,它就是高高掛著,如同Daniel 永遠服侍著他;而他的一生,能夠摘下數不盡的紅玫塊,花若離枝,便開始走向枯萎;男人徒手摘下紅玫瑰的征服快感,也會慢慢凋謝。

離開小套房的當天,週末早晨,天氣清朗。我送給DanielChris一份禮物,跟他們感謝與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