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23日 星期四

我的男同志安全性愛經驗談-1︰初次。I look crazy,but actually I am not。

我今年28歲,距離我18歲破處已有10年之久。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安然渡過幾次近乎崩潰的性愛經歷,深刻體會安全性愛的重要性。這個關於男同志性愛安全的主題,一年多前就覺得有義務分享自身經驗,遲遲沒有動筆的原因,不外乎就是要把這些過往在心裡頭翻攪一遍,其實挺嚇人的。

我算是出道比較早的男同志,而年近30,令人開心的是,身邊有許多朋友,逐漸踏出步伐坦然面對自己性向,探索自己身體自然的慾望,以前被我gaydar掃到卻不願意承認的友人,也一一地出櫃。我想是時候別偷懶,把自己的經驗著手記錄下來,正視過往雖然可怕,但將它轉換變成經驗分享,進而影響更多人,比將它封存在記憶裡有意義。

這個主題會有3篇文章,前2篇是敘述我的故事,第3篇歸納我從這些經驗中體會的5個領悟。希望我的看法,能帶給大家一些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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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同志安全性愛經驗談-1︰初次。I look crazybut actually I am not


我的第一次,是在大一第一學期期末考完的隔天星期六。

從南部上台北唸書,不免有一種村姑終於變摩登鳳凰的內心期待,自己滿十八歲了,身處台北這個多樣有趣的城市,著實令人有探索性愛的慾望。準備期末考的煩悶感在星期五下午考完最後一科後轟然而散,取而代之的是心癢的寂寞難耐。

曾經讀過一些文章探討各個年代男同志認識彼此的方法,比方說在沒有網路的時代,登報就是一個方式。而十年前,大部分的人都熟悉網路的使用。那時候,UT聊天室成為男同志的一個平台,聊天後如果彼此意合,就交換MSN帳號,在轉到MSN做更私人的對話。

期末考完的愜意週五,給自己取了一個暱稱上了UT。一整個學期下來在上面沒有約成過一次,而那天,就像是一整個學期的運氣都累積到期末考完,一上UT就跟一個德國佬勾搭上。加了MSN,我們對彼此外表的第一印象,侷限在對話視窗照片的方框裡,我沒有再跟他多要幾張照片,原因是我也不希望他再跟我要,一來我沒有太多照片,二來那時我也比較沒自信,擔心他如果多看了幾張照片,看到更多面象的我之後,會不會就不想約。

我有預感,他可能會是第一個跟我發生關係的人。地點是西門捷運站六號出口,我穿著一件自己很喜歡的襯衫外搭一件咖啡色外套,站著等著。他來了,講話十分幽默,當時我是花痴的西餐妹,被他那張搧情的嘴逗得樂不可支。

他想買東西回家自己煮,所以我們到了超市,他問要吃什麼,我沒意見,他提議羅勒雞肉義大利麵。錢是他付的,我們上了計程車,往他家駛去。他家在哪裡我現在也不記得了,但有個畫面現在還在我腦海裡- 計程車駛過一家橡木桶洋酒,它跟我身邊坐著一位洋人有著相同的概念。快到他家的時候,他身體向前彎了一下,右手跟司機比劃要怎麼走,左手順勢伸進我的褲管,撥摸著小腿,給我了一個眼神。我很確定待會會發生什麼事。

他家到了,是一層公寓,客廳裝潢居家溫馨,他先開了一個房間的門,是他另一個合租室友的。到了他的房間,一打開房門,我就被撲倒在床,他把我壓住,半開玩笑地囑附我不要從窗戶逃走,說他馬上回來,便起身去上了廁所。一整個下午,我們做了3次,前2次有使用保險套,第3次他索性不戴,我也沒有反抗,他快射的時候,把屌拔出來塞進我的嘴巴裡,暗示我要幫他吹,我知道他要射了,我並不想玩口爆,所以把他的吐了出來,改用手去挑逗他的屌,他說了一聲No,再把屌塞回嘴巴,我也沒有抗拒,然後口爆了。那次之後到現在,我再也沒有被口爆過,而我總記得那時候的感覺,一條蒼白的洋人肥屌,噴出一攤溫熱腥膻的東西在我的嘴裡。我馬上到廁所裡去潄口。

後來我們就到廚房裡,他開始料理,把羅勒混著牛奶倒進果汁機裡,發出嗡嗡軋軋的聲音,沒多久他端上了兩盤義大利麵,我看著裡頭的白色濃稠的奶,竟想起我剛才滿口都是他的精液,覺得有些噁心,但還是硬著頭皮有說有笑的把麵給吃了。我的第一次性愛後,他做菜給我吃,其實滿浪漫的。我並不在意第一次給了一個陌生人,不過,他在餐桌上跟我說「You look crazy, but actually you are not.你看起來很瘋狂,事實上並不是」,這句話一直迴盪在我的腦海裡。在這樣性愛浪漫過程中,我是應該要感性的,但我的理性跳了出來,說明了我內心正在蘊釀一種前所未有的懼怕。

後來我回南部過農曆新年。看到家人,覺得心裡牽牽掛掛的,不斷胡思亂想, 那個老外會不會有HIV?他幹麻要說我看起來瘋狂但實際上不是?他為什麼要口爆?上網查了一些資料,資料上無套肛交比口交感染愛滋的機率高,他的確沒有在無套肛交的時候射精,但網路上也說前列腺液病毐的濃度跟精液一樣高,無套肛交的時候,他的屌會不會分泌出前列腺液?就算沒有分泌前列腺液,口爆的的時候我的嘴巴會不會有傷口然後病毐跑進身體?人的腦袋很奇怪,在心虛的時候,不管有多麼小的機率,還是往最壞的結果去設定。

我告訴自己不要再亂想了。回到台北迎接新的學期。開學後,起初我十分開心,甚至對自已經開苞一事洋洋得意,到處跟朋友宣揚。大約過了一個半月,我開始感到喉嚨乾燥疼痛,然後發燒,時間和症狀符合感染HIV初期的情況,我很焦慮,但還是告訴自己別慌,搞不好只是一場感冒,一場很嚴重的感冒。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瑟縮屈在被子裡,全身上下痛著,天寒的台北,更顯得我的身體燒得發燙,試著告訴自己別慌,但腦子已經燙得失去理智了,不停胡思亂想。先是傳了簡訊回家說我很不舒服, 後來媽媽打電話過來。我一個人在外面難受著,她放心不下,那天是星期日,彼時高鐵未開通,她訂了機票從南部飛到台北來,帶了我最愛喝的家鄉菜市場附近賣的薏仁湯。我吃了藥,退了燒,媽媽也安心地回去,那晚我也安心睡去。

隔天早上醒來,不知從哪裡來的直覺,用手摸了自己的大腿內側,發現有一粒粒的觸感,打開一看,是一粒一粒的紅疹,剎那間我真的徹底崩潰了,因為我讀過HIV的症狀會起疹子,下床到浴室間,我用冰冷的水洗了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想著,我的大好歲月,未來該怎麼辦。

母愛呀,對於現在28歲的我來說是一種束服,但18歲的時候,它像是一個任何困難都可以解決的百寶袋。出於內心對家人深深的愧疚感,我打算跟他們坦白。我鼓起勇氣打了電話給媽媽,跟她說我應該得了HIV,編了一個理由︰在西門町被針扎。才隔一天的時間,她立馬又買了機票上來台北。我查了網路上的資訊並且打電話去詢問,得知西門町的聯合醫院有做愛滋病篩檢。她到了時候已經接近中午,在我的大學宿舍我們隨便吃了麵包。回想起來,儘管目前她老是催促我趕快結婚,囉嗦得令人心煩,我仍為她當時的奮不顧身所感動。我也不由得想起當初北上讀大學的那一刻,她很擔心,想坐車跟我一起上台北打理生活,我偏不讓她跟。

午餐過後,我帶著她去做捷運,那是她第一次搭捷運。人潮並不多,但我刻意選了人少的最後一個車箱,表示靜默與慚悔。到了西門捷運站,再搭了計程車到聯合診所,它其實離捷運站走個十分鐘即可到達,只是我沒有心情也沒有力氣走路。那時的西門町蒙上一層灰,以往那種逛街吃小吃的心情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罪惡感。到了診所,我收起躲躲藏藏的心態,坦然地在一樓詢問愛滋篩檢處怎麼走。到了二樓,填了一些資料,坐在椅子上等候抽血,那時候,我看了看來做篩檢的人,或者已經感染來複診的人,心想:「他們都是社會人士吧?這時在這裡,要跟老板請假吧?我以後也會這樣嗎?」 輪到我抽血的時候,確認名字正確,我深吸了一口氣,血液順著管子流入檢驗瓶。

檢驗方式有兩種,一般篩檢及快速篩檢。一般篩檢的結果是一星期後出來,快速篩檢兩小時後就有結果,但要額外付400元(一兩年前我再回去聯合醫院說要做快篩,醫護人員說已經取消了)。我選擇的是快篩,那個情況下,誰能有閒情逸致等待一星期?我記得完成抽血的時候是130幾分。回到宿舍後,媽媽叫我休息一下。我其實很累,但還是緊繃著身體不敢鬆懈。我問她,我小的時候是怎麼樣子? 她說,我很乖,成績方面她也不用操心,我的愧疚感正重擊著情緒。330幾分的時候,我打電話詢問篩檢結果,內心默念阿彌陀佛,電話那邊傳來「結果還沒出來,需再待一會。」平常很奧客的我,要是這件事發生在餐廳,我會氣勢凌人地理論計較,但是當時我沒有跟對方理論為何兩小時了結果還沒出來。生命在刀口任人宰割之時,我最好低下頭客氣一點。篩檢結果未出來,我獲得暫時性的釋放,但等待的煎熬隨即再次撲上。

愛滋為何會帶給我如此大的恐懼?這個疾病不只是疾病,還有許多社會性的因素讓它突變得更張牙舞爪。快4點的時候,我想應該結果出來了,撥了電話,心裡默念著阿彌陀佛,對方不急不徐地說「陰性正常沒有問題」,我鬆了一口氣,像是一顆吹鼓了又被手指放開而衝上天的氣球。她再問說「請問距離危險性行為是多久呢?」「一個半月。」「這樣結果很準了,不用再過來測了。」媽媽也放了心,告訴我以後出門在外要小心,不要再被針扎了。我估計她也還不太明白我幾分鐘前是多麼地害怕與不安。我很感謝她伴著我渡過了一個難關。

媽媽離開宿舍搭機回南部後,我打了電話跟室友說,跟從家鄉一起來台北唸書的朋友說,從頭到尾把故事說了一遍。我必須知道,我算是幸運,所以我必須更珍惜身邊真正關心我的人。

後記︰關於大腿的紅疹,後來證實是吃了某間診所的藥產生的過敏,因為過了幾個月再到同家診所吃藥,一樣發生同樣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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