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x Tưu & 七桃白: 肌肉崇拜、健身、男同志、排擠歧視

DIESE廣告男model

2010年，台灣故宮的大英博物館《古希臘人體之美》，被用來作為廣告宣傳的擲鐵餅者雕像；2013年，歷史博物館的米開朗基羅特展，最為人熟知的文藝復興時期大衛像；達文西的黃金比例男體手稿；義大利DIESEL品牌的內褲廣告，男模不穿上衣，大家眼球更關注的是口袋上方的兩條人魚線；美國A&F品牌在世界各地店門口一字排開的上空男體造勢；Lady Gaga MV中男主角經挑細選，如出一轍地性感壯碩；台灣各縣市雨後春荀般的同志遊行中招搖的精實男體。跨越數千年、縱橫中西，歷史上古希臘羅馬、文藝復興對於男體的描繪，與西方、台灣當今活跳的肉體，有什麼連結？與當今台灣社會中，身材嬌柔、沒有肌肉的男同志在備受精實男同志的歧視，有什麼關聯？

古代希臘（羅馬）時代的男體肌肉崇拜

劍橋大學的希臘學教授Simon Goldhill認為西方人對於男性肌肉線條的崇拜，始於遠古希臘時代，在他的著作Love, Sex& Tragedy中，提到西元二世紀希臘散文家盧西安對於「男人應該有的體態」有著這樣的描述︰

年輕男子有著曬黑的膚色與陽剛的臉龐，展露精神、活力與男子氣概。他們絕佳的體態引人注目︰既非骨瘦如柴，也非肥胖過重，而是鮮明刻畫出勻稱的線條。他們揮汗去除多餘的贅肉，只留下力量與耐力兼具，而且不帶有壞品質的部分。他們努力維持身材。

男人不運動，就會變成「若非白皙鬆垮，即是蒼白瘦削，就像女人的身體一樣。」

說到運動，健身房即是古希臘時代的產物，當然遠古時期沒有現代琳琅滿目的健身器材，人們在健身房裡面跑步、摔角、跳躍或是鍛練身體，為擲標槍、擲鐵餅等作準備。值得一提的是，古希臘人的在健身房裡是裸體運動的，運動完後，會用刮身板刮去身上的污垢。

學生時代讀西洋史，老師曾說︰「希臘雅典城邦的民主背景，立足於他們生活的穩定，而且只有公民可參政。女性、奴隸不屬於公民」。健身房也是如此，僅有高尚的男性可以參加，奴隸可以進入健身房，但目的是為主人在運動前抹油，健身房儼然成為一種彰顯地位與上流社交的場域。既然是裸體運動，健身房是互相較量身材，甚至是（男性與男性）互相挑逗及吸引的地方。

公民最好每天都上健身館，希臘哲人蘇格拉底，有一間自己習慣去的健身房，但是，如果有陽剛俊美的年輕男子邀約，他會毫不考慮地換到其他健身房。公民的身體是屬於公眾的，必須接受大家眼光的評判；身體也是資本的一部分，有強健的體格才能參與公眾事物或參戰，誰的身體肌肉不夠精實，蘇格拉底會當街痛斥。

台灣近代肌肉崇拜觀念、健身文化的引進

清代中國男同志性愛圖:
男體形象圓滑鬆鈍

回頭看看我們中國自古以來的藝術雕像或圖畫，總是將身體用衣布包得緊緊的，能窺見男體形象的，大概只有春宮圖，無論是男女或是男男的性愛畫面，對於男體的勾勒，大多圓滑鬆鈍，不似希臘羅馬風格對於肌肉線條的重視與細膩，顯示史上中國人對於男體的審美觀，對於精壯的肌肉要求是不嚴苛的。是什麼樣的歷史因素，讓當代的台灣男同志，對又大又硬的壯肌，如此迷戀地追逐？

1951年開始，美國開始組織「美軍顧問團」到台灣，插手台灣的軍事，捍衛、宣揚民主政體在亞洲的勢力，除了軍事政治層面，美國也輸入西式的文化元素；1963年，顧問團在台灣成立「美軍俱樂部（又稱美軍招待所）」；1965年，美國參加越戰，台灣成為越南美軍在亞洲渡假的星聚點，更多的美軍俱樂部在台灣設立。美軍顧問團於1978年離開，這20幾年間，雖然俱樂部極少俱備健身的功能，但卻為日後台灣的健身文化孕育了雛型；此外，前往俱樂部的美軍，位階從大官至小兵，但對於台灣人而言，俱樂部的消費者，個個皆是「上流階級」（當時美軍最低官階月薪可達280美金，台灣當時的薪水如果有40元美金，就算高薪）。

說到肌肉與健身，就不能不提到李小龍。1972年，《猛龍過江》獲選為台灣第十一屆金馬獎的優等劇情片之一，是永遠的武打巨星「李小龍」擔任主角並第一次執導筒的電影。李小龍於1940年誕生於美國舊金山唐人街，二戰後隨著家人回到香港，從小習武，青少年時期也練過葉問的詠春拳；1959年，19歲的他回到美國華盛頓大學唸書，在大學期間開設國術館教導別人武術，並同時精進自己的武功造詣；從小即是童星的他，1964年開始，演出美國電視劇青峰俠，開始走紅於銀幕，1970回到香港發展，演出《唐山大兄》、《精武門》等膾炙人口的電影，部部皆在台灣叫好又叫座。

《精武門》的經典片段「中國人不是東亞病夫」中，李小龍被挑釁時穿著中山裝，相較其他演員，體態即有顯著差別，他的胸膛及肩線厚大寬實，被眾人圍攻時，俐落地以單手解衣，裸露出他貨真價實、絕不畫線的胸線，肩胛骨挺出的肌肉像是一雙翅膀，人魚線雖然被高腰褲擋住，仍藏不住四塊上腹肌，隨著他的武功運氣起伏，二頭肌、三頭肌、三角肌在他倒三角形男體旁被霍霍的揮拳擠動。他是整個武打橋段唯一的裸露者。綜合美國《Muscle & Fitness》的記者John Little在1994年的報導及研究李小龍的歷史學者George Tan所言，他原本是以練習中國拳法為主，1964年，因為一場在China Town踢館的比武中，李小龍雖然獲得勝利，但發現自已的瞬間爆發力不夠，從那一刻起，李小龍開啟了對「力量訓練」的重視。

因為身在美國，位處西方國家，李小龍在訓練方面有著絕佳的地理優勢。他開始訂閱所有市面上找得到的健身雜誌，如當時的《Mr. America》、《Muscle Builder》等，也收集各式健美男體的圖片，購入各式各樣新式的健身器材（為求專心，當時的李小龍不是去健身房，而是在自家的車庫練習），每天吃維他命丸，練到身體沒有一絲脂肪。他曾經說到︰「I used to have a big, soft belly. My stomach protruded and I looked terrible for a young guy. I decided to streamline my waist.」由於健身有成，也喜歡叫友人把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感受他如冰塊格的腹肌。他其實十分重視他在電影大銀幕前的肌肉狀態，回港發展後，仍然不斷購入健身器材。據報導，這位時代武打巨星的驟殞，即是購買不當的健身器材造成。李小龍在銀幕前的裸露與精實肌肉，透過大眾媒體及票房的傳播，台灣人民在對票房買單的同時，也導入了對於男體的英雄式精實肌肉形象。

1950至1970年代，依照當時的國際態式，台灣因為受到美國的軍事援助，也是為參與越戰的美軍提供一個「渡假、消費」的地方，這種依附式的關係，在文化層面上，形成台灣人覺得「西方一切都比較好」的心態，健身觀念在這樣的背景之下，配合媒體透露的健美男形象，悄悄地地走入台灣社會；1980年代以後，健身房的陸續出現，提供了台灣對男體審美觀點轉變的載體。這幾十年的漸進，也為日後男同志肌肉膜拜奠定基礎。

中國古代男同志的身體形象

男同志在古今一直存在，中國也不例外。中國歷代對同志在社會上的接受程度，幾度開放，幾度封閉，不可否認的是，各個朝代皆有男同志的歷史記載。這些男男的性愛故事中，男體的形象是如何呢？宋南遷之後，周密所著的《癸辛雜識》，記載當時的創瑣事，對於社會中的「男娼」，有如此描述︰

吳俗此風尤甚，新門外乃其巢穴，皆敷脂粉，盛裝飾，善針指，呼謂亦如婦人，比比求合，其為首者，號師巫行頭，凡官家有不男之訟，呼使驗之。

用時下語言來解釋，大概是說這些男娼打扮很sissy，以姐妹自稱，性慾很強很想做愛，如果別人說不man，就請這些人來檢查自己有沒有屌。

男扮女裝

中國歷代的男同性戀記載，有許多是帝王與男寵之間的關係。清代遺老徐珂所著的《清裨類鈔》，記述了一段故事，雍正時期，那時乾隆還是個年輕的小太子，入宮時見一王妃照著鏡子梳頭，用手遮住她的眼睛，王妃大吃一驚，因為不知他是太子，把梳子往後丟（古代的梳子大部分是木頭製的，十分厚實，不像現代人使用的輕巧塑膠梳子），剛好砸中乾隆的的額頭。母后看到他額頭有傷，興師問罪，一開始他還不敢說，母后再逼問，後來才把事情經過說出。母后勃然大怒，立刻賜死。那時他十分害怕，想要還這位王妃的清白，但仍猶豫不敢做決定，躲回書房中，仍然想不出好方法。他立刻趕往王妃的房間，沒想到她已上吊身亡了，於是愧疚地大喊︰「是我害了妳！」到了乾隆中葉，某日他要出巡時，發現沒車上少了車蓋，詢問︰「這是誰的錯？」回答的是一位男子，雍正發現這個男子長得與那位幾十年前的枉死的王妃長得一模一樣，於是對他提拔、賞愛有加，關係親密，這人就是富可敵國的和珅。據說和珅身材修長，皮膚白淨，是個美男子。

總個來說，中國歷代男同性間的互動，多為年長的男性與年輕的男性，通常年輕的男性「長得像女生」。面對這些人，社會固掀起關注及討論，也多有揶揄，但他們能夠合理化地被寵愛、欣賞、疼惜，至少還能夠被搬上台面作文章。

近代台灣男同志意識的甦醒、對於「女性化男體」的打壓

中國同性戀的活動記載，隨著清帝國的瓦解，也漸漸消失。歷來許許多多的男同志故事皆是在宮廷裡發生、被目睹與傳抄，帝國毀滅後，溫床不再。古時中國的一夫多妻制，男人只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即可恣意享受同性的情慾；民初，許多以天下事為己任的人提倡「改革」成一夫一妻制，男性在同性情感的發展，即受到諸多壓抑。自古歐美固然有許多同志的記載，但在1920、30的歐美，其實把同性變斥為是一種精神疾病，這樣的觀念，隨著民初的「西化」傳近中國。政治在歷史上的鋒利、前衛、大刀闊斧，對於某些文化面相，常常存在著衝突。研究中國男同志的歷史學者[1]曾經說過，1927年蔣中正掌權後，利用社群孤立、同濟施壓、強迫結婚以及當事人害迫被曝露身分的心理，壓抑同志情慾的表達。隨著蔣中正的播遷，這樣的潛政策也橫的移植到台灣，在幾任統治者以政治上的戒嚴、經濟上的十大建設，同志的發展卻在這樣光榮的時代中停滯了。

從語言上來看，自古男同志稱「男風」、「男色」，女同志稱「對食」，隨著西方文化的入侵，「homosexual/同性戀」這個醫學的字眼開始被廣為使用，heterosexual/異性戀把自己當成主流，握有操控權，把不正常的一群人「劃分、歸類」起來，稱之為homosexual。當然，社會再怎麼歧視，同志從未消失。李安導演的Taking Woodstock，講述的是美國1960時期的嬉皮年代，裡頭就有補捉同志的情節，人們開始在乎「自由、人權」，許多同志也站出來坦白，同志群體開始影響媒體用「gay、lesbian」等字眼取代homosexual，同志運動在西方展開。1980年代開始，台灣的同志的主權聲浪漸漲，1986年虞勘平導演改編自白先勇的同名男同志小說《孽子》，如果說它是在描述男同志被壓抑的故事，《孽子》的出現即是對壓抑的反抗；1989年，林奕華在香港舉辦的第一屆「同志電影展」，是「同志」一詞在華文世界開始取代「homosexual/同性戀」，後來傳入台灣。

同志運動在台灣風起雲湧，但是，同志並沒有辦法依循著歷史找到對同志認同。民國以來的動盪、體制的更換，截斷了我們對自我同志文化與脈絡的吸取，西方挾著船堅砲利來到中國，因戰爭而掀起的砲灰與塵土，把中國幾千年來的同志文化埋葬在地底，西方於是在塵土的最頂層，種植全新面貌的同志文化。民初以來，中國人隨著西方相信同性戀是種疾病；1980年代，台灣的同志主權意識逐漸甦醒，我們像是剛從蛋裡孵出的小雞，不識孕育者是誰，只認得張開眼睛第一次見到的人，那時我們崇拜西方，在那個年代，我們或許也只能從西方文化裡，吸取同志資訊。在我成長的歲月，有幾十年的時間，認為同志的概念是從西方傳來的，他們對同志比較開放，而中國的「傳統」文化是沒有同志的（殊不知在清末，許多白人見識到中國同志氣氛的開放，因此選擇定居中國）。

Bob Mizer 作品

二十世紀初期，在歐洲出現同志情色的錄像作品，我們可以想像，在這個時間點以前，早就有許多同志影像作品的存在；1915年，美國第一部男同志色情片「A Free Ride」；Bob Mizer是1940年代開始活躍於市場的男同志攝影師，他曾創立Athletic Model Guild工作室，關鍵字「Athletic」意指運動的，所以他的作品，大量出現壯肌男性軀體的裸露、因為戶外游泳運重所留下的臀部白色「泳痕」，服飾有水手服、軍裝、軍靴等富有男性象徵的符號；1960年代，西方的同志爭取平等權的期間，美國最高法院裁決裸體男人照片的合法性；1971年，Wakefield Poole執導的「Boys In the Sand」，是首部在在電影院放映的男同志情色片。

承襲古希臘羅馬時代對男體的審美觀點，西方這些描繪男同志情慾的作品，清一色是由肌肉明顯的男體擔綱主角。隨著法律的寬容與傳播媒介的創新，更添加了商業性色彩，意謂著同志族群對於肌肉膜拜的大眾化，為了練肌肉，男同志必須運動、上健身房。

1980年代，同志意識啟蒙年代的台灣，同志們爭取自我身分的主權，而情慾的竇開，則是意識底下的一種實際行動，靠著媒體、旅遊等方式，取得情色電影、雜誌、圖片，這些意像充滿陽剛式的壯碩肌肉、完美的線條，台灣同志在耳濡目染之下，向西方男同志的肌肉體態與審美觀靠攏。1980年代，也正是健身房開始在台灣開始大量掘起的時候，為男同志提供實現鍛練肌肉的場域，男同志們吃蛋白質、上健身館，為的就是能夠擁有勻稱、精實的身形。

如果從邏輯來看，這些擁有傲人肌肉線條的男同志，會先收到資訊，被啟動鍛練肌肉的想妄，比如因為到國外旅遊，買到了同志情色商品，親眼見識到外國的男同志是如何成就自身的肌肉；或是認識某位在國外留學的朋友，請他/她幫忙帶同志商品回台灣；或是拿到了同志錄影帶，家裡有設備可以播放觀賞。如果要上健身房練肌肉，必須繳入會費、月費、有空閒時間，且還必須居住在有設立健身房的地域。這些情境，顯示出壯碩的男同志，必須擁有一定的社會、經濟、空間條件。這樣的階級情況，早在古希臘的健身文化中可見一斑。古希臘的上流公民有錢有閒，才得以進入健身房，觀賞彼此在裸體時的肌肉線條之美；對當代男同志而言，健身房的存在是鍛練肌肉，也是上流社交場合，彰顯自己的品味與地位。

同志身體意象、健身活動的商業化，是資本、階級的代名詞，擁有資本與階級的男同志，上健身館，讓自己變得更陽剛。在以異性戀文化為主流的台灣，成群結隊，打造「肌肉」的男同志文化，仿造異性戀、甚至比異性戀更陽剛的身體意象，試著創造男同志圈中的主流文化，證明「我是gay，我把自己身材練得很好，我過得很好，大家都應該羨慕我」。精實的男體，形成一種保護色，讓男同志可以在異性戀主流文化的台灣，驕傲地行走，像是凱旋歸來的戰士。男同志在精進結實身形的同時，也型塑男同志圈裡的主流文化，「男人就是要manly，sissy的、像女人一樣沒有肌肉的人，是男同志界的恥辱」，這些沒有肌肉、不man的男同志，在備受社會爭議、歧視的同時，還要承受一群自我感覺主流的男同志所發動的鬥爭（吊詭的是，那些個性sissy的男同志，只要把身體練壯，就可以豁免被鬥爭）。

時至今日，在台灣社會裡，有蘇打綠的青峰，白皙嬌小的身體，影響力如他的歌聲一樣有爆發性；又有彩虹時代，以女性化的服裝與姿態，襯托脩長纖細的身體，在綜藝節目上展示，博得許多異性戀男女的喜愛，當體態嬌柔的男同志，逐漸被異性戀文化所肯定，身材健壯的男同志在想法上會有什麼改變？我也十分期待社會未來的形態。近年來的台灣，掀起了一股「尋根」的熱潮，沿著歷史的脈絡，台灣人積極地定位自己，唯有找到對自我的認同，才能產生自信心，在國際上綻放光芒。對於男同志而言，何嘗不是如此呢？其實誰都不奇怪，無論是男同志、身材嬌嬈的男同志、身材健壯的男同志，歷史能夠展示過去，也能夠展演當下及未來，開放與接納，是社會與時俱進的成熟現象。男同志在當代爭取社會接納性別多樣性的同時，對於身體的審美觀，也應當尊重多元的樣貌。

參考資料

1. Love, Sex & Tragedy，Simon Goldhill著，郭乃嘉譯，麥田出版

2. http://ir.oit.edu.tw/bitstream/277380145/532/1/36-台灣運動健身俱樂部發展探討.pdf

3. Wikipedia 美軍顧問團: http://zh.wikipedia.org/wiki/美軍顧問團

4. Wikipedia李小龍: http://zh-yue.wikipedia.org/wiki/李小龍

5. 李小龍健身秘笈全公開http://city.udn.com/55252/2213021?tpno=11&cate_no=0

6. 李小龍相關報導http://history.stnn.cc/people/200909/t20090901_1110380_3.html

7. Why Bruce Lee Turned to Weight Training http://www.allbrucelee.com/article/why_bruce_lee_turned_to_weight_t.htm

8. The Ultimate Cross Training – Bruce Lee and Mike Mentzer http://www.xswebhealth.com/ht-bodybuilding/ultimate-cross-training-bruce-lee-mike-mentzer/

9. 李小龍John Little and Geroge Tan

10. 李小龍《精武門》片段http://www.youtube.com/watch?v=rlBxlrFHOzw

11. 中國古代同性戀史，貴族尤好男風︰http://v.youku.com/v_show/id_XMzk5MjQyNDY4.html